贺府的老嬷嬷们都跟人精似的,当初老夫人和贺知胥根本没睁眼瞧过贺云骁。
如今却对贺云骁这般亲近,但凡动动脑袋,谁也能想到这是为何。
她原本觉得小少爷对少夫人一片孝心,绝对不会做出让少夫人失望之事。
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对着少夫人撒谎,还说不曾见过贺世昌?
那么多东西不是送去孤独院给贺世昌的?
“无妨。”沈南卿勾唇浅浅的笑了笑:“这样一来,老夫人的病也能好些,大人的心情也能好些,一举多得。”
“少夫人,老奴只是觉得小少爷千不该万不该...”
“他是我的嫡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很清楚。”
沈南卿不想再听王嬷嬷说下去,便走向书案前:“我要看书,你下去歇着吧。”
王嬷嬷无奈的应声,转身往外走去。
沈南卿拿出信件,看到上面的落款人,这才知道信件是从边关而来,是裴朗华...
她将信封撕开,看着上面寥寥数笔,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卿卿,见字如面。
那日当众杖责看似私仇,实则是为了护我。虽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让我血肉模糊,却能两日下床。
可他并无害我之心,是我之前小人之心...
一路上,若不是祁执的手下,我怕不是要被夏太后安排的人手刺杀无数次。
卿卿,我不怕死,更想护你周全。
可我若是此时回天祁,夏太后夺走兵权,危及天下...
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虽不知你二人之间为何如此,可是卿卿,若是坦诚相待,他定能护你周全。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惟愿卿卿常安乐,无忧怨。”
裴朗华的亲笔字迹,沈南卿认得出来。
宣纸上干涸的泪痕,她也能看得出来。
他当日敢拦祁执的马车,敢以一己之力救她于危难之中,若不是此时身处险境,他并不会将她托付给祁执。
“夏沁瑶...”沈南卿眸中一片猩红,她无法想象若是没有祁执派人遣送裴朗华...
她疏忽了,本以为夏沁瑶只想针对祁执,却忘了裴朗华是大司马之子,在军中一呼百应。
他若死了,司马府便再也不会存在,军中那些人只能被迫效忠新首领...
此时祁执病重,夏太后定会抓紧时间趁机拿回军权。
若是硬闯不进去,伤不了裴朗华,妖后定会跟前世一样,与敌国联手进攻边关,而后将边关六城双手献上...
“我要如何做才能挽救这一切。”
沈南卿茫然的看向前方,若是祁执还在,妖后不敢做乱,天下太平。
可如今祁执病重,生死未卜,她要如何做才能挽救没有祁执的天下...
...
“骁儿,曾祖母一看到你,身上立马就轻巧了。”
贺老夫人迫不及待想要听贺云骁讲贺世昌的近况,泠娘也在一旁焦急的坐着。
“那我日后便天天都来跟曾祖母请安。”贺云骁乖巧的笑着:“今日见到了昌儿弟弟,他瞧着那些食物,衣服和小玩意,也不再哭了,看上去高兴了不少。”
“他没吵着要出来?”贺老夫人闻声也松了一口气,昌儿高兴就好。
泠娘只听到贺世昌没哭,虽是松了一口气,可她还是不放心。
“我的意思是,他肯老老实实待在孤独院里?”
“有了那些食物和玩意,孤独院的孩子们都与他交好,他如今一呼百应,倒是没提想要回来之事。”
贺云骁想了想,认真的说着:“不过我听他说他在等人,想必是跟孤独院的孩子们一样,盼着能有个大户人家收养他们吧。”
“小少爷,我给昌儿的几本书,你可曾亲自递到昌儿手中?”
泠娘在书中夹了信,以昌儿的聪明只要拿到书,定能猜出这一切来。
“跟那些衣服夹在一起的。”贺云骁转身看向泠娘,脸上依旧挂着乖巧的笑容:“泠姨,我倒是觉得昌儿弟弟如今是顾不上读书的,下次若是您想让我带东西给昌儿,换些小玩意吧。”
“好好,我入府后陪着昌儿学习过一段时间,便想着送他两本书,倒是我疏忽了。”
泠娘满脸谢意上前牵住了贺云骁的胳膊:“我只是觉得昌儿有些可怜,可我知道他是外室子...这件事定不能让你母亲知道,否则她难免伤心。”
“嗯,我不曾告诉母亲。”
贺云骁笑着看向两人,眸中的情愫令人捉摸不透。
从思安堂回来后,贺云骁并未让小厨房送饭,想去凝香居陪着母亲吃顿饭。
可凝香居大门紧闭,王嬷嬷说沈南卿歇下了,他只能折返回去。
连着两日,他次次前往凝香居,总是吃闭门羹。
这两日,沈南卿一直闭门不出。将在大理寺看到的卷宗,在脑海中重复了千万遍。
想从这些卷宗中,找到制衡夏太后的可能。可别说那些官员,除了祁执之外,就连秉王和承王都根本不是夏太后的对手...
“凤儿,备轿,我要去趟沈府。”
思来想去,便只能让司宴尽快找到夏太后残害皇子的证据...
她将前世的那些经历也都整理了一遍,关于猎场之事她没有丝毫的记忆。可是皇家围猎,兵部定会派出军队负责猎场秩序和皇家安危。
或许沈将军知道些什么..
否则母亲过世后,沈将军在太平盛世中闲赋多年,为何能突然为夏太后效力?
她换上衣服,轻涂了唇脂,让自己看起来有了血色这才往外走去。
毕竟这两日沈府忙着兄长婚事,若是遇到兄长,她满目憔悴的样子,定会让兄长担忧的。
“母亲。”
“骁儿?我有事要出府一趟,你回去歇着吧。”沈南卿见他等在门外,脸色都冻青了,不免蹙眉提醒着。
“母亲可是在怪孩儿?”贺云骁并未像往日那般听话的行礼离开,而是抬眸怔怔的看着沈南卿。
“为何要怪你?”沈南卿闻声驻足,轻笑道:“若你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也定是因为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为何要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