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知道自己月事推迟,并非是因为有孕的原因。
当日司空丧礼上,她与祁执的那番纠缠之后,虽然迟了些,不过最后也喝下了避子汤。
之后她夜夜前往怡红院,觉夏也都会准备好避子汤等她回来服用。
而后轿夫日日送来辛辣无比的避子汤,她每每喝完身上都会出一身虚汗。
如此强大的药效,莫说是避子了,只怕她此生都不会再有子女缘分。
绝子汤...
尽管如此,她还是要求个心安。
“小姐,你...”罗大夫把脉不过片刻,便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身。
沈南卿忍不住心跳停止,她也跟着站起身,紧张的问道:“如何?”
“恭喜小姐。”罗大夫之前听闻贺知胥多年不举,他曾多次跟魏相提出要亲自去帮贺知胥医治。
可魏府是觉得贺知胥不举,贺府上下必当倾尽全力帮他医治。
若是魏府出面,难免会让卿卿难堪,所以魏相从未言明。
没想到天祁城中刚传出贺知胥痊愈的消息,沈南卿便有了身孕。
如此一来,魏府沈府和贺府都可以安心了。
“您是说我有身孕了?”沈南卿眉头紧皱,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绝望。
那么多碗避子汤下肚,她怎么还能怀上祁执的孩子?
“依脉象来看,不足两月,不过也至少有四十天了。”罗大夫连连点头,解释着:“虽然月份不大,可脉象稳定,胎儿无恙。
小姐所受的皮外伤也未伤及腹中胎儿,还请小姐放心。”
“...”沈南卿唇角勾了勾,难掩心中的苦涩和绝望。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如今看来,上天这是要将她往绝路上逼...
如今她被困贺府,前有祁执明目张胆的威胁,后有夏太后的算计和利用。
她但凡走错一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还会连累到整个魏府...
“小姐,我列张方子,日后每日服用,加以滋补,即便将来月份大些,你也不会太过虚弱。”
罗大夫难掩激动,就连拿笔墨纸砚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罗伯伯,劳烦您帮我开一副堕胎药。”
沈南卿说着便重重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那些氤氲。
她知道腹中胎儿无辜,他不应该因为大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和机关算尽,而被无情的抹杀。
可是这一切容不得她冒任何风险,一旦被人发现,她不仅护不住自己,也更护不住腹中胎儿。
“小姐,您?”罗大夫写药方的手骤然停下,很是不解的说着:“小姐,您成亲三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
沈南卿缓缓睁开双眸,原本氤氲的双眸也恢复了以往的坚决。
“贺知胥外室子登堂入室这件事,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一条沟壑,我跨不过去,有朝一日我定要离开贺府,这个孩子留不得。”
无论对谁说起,腹中胎儿只能是贺知胥的...
好在贺老夫人那夜对贺知胥下药,所有人都以为她跟贺知胥已经圆房。
包括贺知胥自己,看到她刺破手指晕染在被褥上的鲜血时,也以为两人已经同房...
若非如此,她又如何向罗大夫解释...
“朝华县主的私产,魏府的家业。即便小姐将来要从贺府离开,教养小少爷也定不是问题。”
罗大夫关切的提醒着,怕她一时糊涂,做了错误的决定,将来悔恨终身。
“若是让旁人知道我有了身孕,那我这辈子便要跟贺府牵绊在一起。
他当年那般深情,如今都成了笑话。我如今在贺府一日,便只觉得恶心。
我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亦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沈南卿面露痛苦,很是无奈。可她并非因为贺知胥让她成了笑话,才如此痛苦。
若非没有旁的办法,她又怎么会舍得伤害腹中胎儿?
重生之后,她只想着聊此余生,青灯黄卷一生。
可她何尝不羡慕子女福分?前世今生,她都未能做一个真正的母亲。
遗憾...如何能不遗憾。
可她若是为了不留遗憾,便要将那么多人的性命置之不顾,她做不到。
“这件事...”罗大夫看她那般痛苦,也很是心疼。可这件事非同一般,他如何敢做主。
“除了你我二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沈南卿打断他的话,上前低声道:“如今魏府现状您也清楚。舅父们在朝中官职无法晋升,魏府难掩延续百年基业。
若因我之事,让外祖父忧心伤了身体,魏府怕是要...”
她必须尽早动手,否则若是让祁执得知她有了身孕,那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
“罗伯伯,您清楚卿卿,卿卿绝非是意气用事之人。如今能帮卿卿的,也就只有您了。”
沈南卿说着便要掀开大氅下跪。
罗大夫眼疾手快,将她搀扶起来,最终无奈的点点头:“我给你开方子拿药便是。不过你可千万要想清楚该不该喝这副药。
若是拿定了主意,半月之内必须服用,且越早对身体的伤害越小。
倘若过了这半个月,三月胎稳,对身体的伤害无法逆转,或许日后再也...”
前世今生,沈南卿虽然未曾身怀有孕,可堕胎药的利害,她也有所耳闻。
“罗伯伯,我会尽早想清楚的。”
沈南卿想的很清楚,若是留下这个孩子,让他以贺府子嗣的身份活着,以祁执的偏执,他定然不可能答应,届时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可若是她隐瞒这个孩子的存在,尽早跟贺知胥和离。
且不说眼下夏太后和祁执虎视眈眈,她能不能瞒的过去。
就算瞒过所有人,她顺利和离远离天祁,她又如何给这个孩子身份?
“姐,你换好药了吗?”
魏青急匆匆的走进来,手中攥着两颗糖果:“要不要吃一颗?”
“是换药,不是喝药,不用吃糖的。”沈南卿收回思绪,扬起以往的柔和笑容:“那就劳烦罗伯伯开药,卿卿在此等候。”
罗大夫看了看沈南卿,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拎着药箱离开了。
“你派人前往他们的必经之路守着,若有机会,务必要替他寻医。”
沈南卿不放心的叮嘱着。
“已经安排妥当了,有人守在半路,有人便快马加鞭前往边关,用不了多久定能传回消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