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沈南卿便在房中闭门不出。听凤儿说思安堂那边叫了府医,就连贺知胥都过去侍疾了。
“少夫人,要不我让轿夫准备好,抬您过去看看?”
王嬷嬷是觉得贺老夫人病倒,沈南卿作为孙媳和当家主母不过去看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不必了。”沈南卿冷眸摇摇头,依旧很是惬意的靠在摇椅之上。
贺老夫人这病原本着了风寒,又被羞辱和憋闷才急火攻心,来势汹汹。
她此时要是过去,万一贺老夫人想起今日的不开心,要让她在思安堂侍疾,她的身子又怎么能吃得消?
如今她会尽量少跟思安堂那边掺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身上也觉得有些不适,既然府中府医在思安堂给祖母看病,王嬷嬷你跟轿夫说一声,让他们去魏府帮我请罗大夫过来。”
沈南卿身上披着短被,那双手就放在被子下,轻柔着胃部。
虽然每日胃口大开,可饭后难免恶心。如今虽然没有狂吐,可万一若是吐了出来,难免令人起疑心。
“是。”王嬷嬷之前没有近身照顾沈南卿,可也听说沈南卿对老夫人毕恭毕敬,百依百顺。
这段时间,沈南卿对贺老夫人如此冷淡和不用心,想必也是被贺老夫人之前瞒着外室子的行为给伤了心。
她也没有多劝,毕竟外室子之事让沈南卿成了天祁城的笑话。
沈南卿对贺府如此冷淡,也是常理之中。
当下,她就前往院中跟两个站在院中值班的轿夫说了此事。
“少夫人病了?”轿夫闻声眸中闪过一抹紧张。
“少夫人只说身上有些不适,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嬷嬷摇摇头。
“我这就去。”轿夫当下就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凝香居内。
王嬷嬷看着轿夫如此紧张的样子,不免感叹着对着另外一个值守在院中的轿夫说着。
“你们对少夫人尽心尽力,想必当初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嬷嬷也是感激沈南卿的,毕竟自从来了凝香居后,她这把老骨头也算是享福了
想着这些轿夫的卖身契如今在少夫人手中,他们对少夫人如此用心...
“择一主而忠,是我们作为奴仆该做的。”轿夫并不想跟王嬷嬷寒暄,冷冷的回应了一声。
等王嬷嬷离开后,他才匆匆回了宿房对着另外两名轿夫说了此事。
他们来贺府原本就是奉王爷之命来保护少夫人,如今少夫人生病此事事关重大,他们自然要汇报到王府。
“何事?”照清收到他们传递的信号,便在第一时间赶到贺府后的窄巷之中。
“少夫人派人去请了魏府府医,说是身上不适。”
照清闻声原本就紧绷的面容上,更是多了几分关切:“一会儿你们听听府医跟少夫人说了什么。”
“是。”轿夫也跟着一脸严肃的点点头:“首领,王爷的身体...”
“王爷的身体回天乏术,不过如今你们留在贺府,便专心守着少夫人,王府有何变故,也都不会波及连累到你们。”
照清面容上难掩疲惫和倦意,可事关沈南卿,他需得尽心尽力。
“我等誓死效忠王爷,若王府有难,我等愿意...”
“效忠王爷,那你们便替他守护好少夫人即可。于王爷而言,大祁江山王权富贵都不及少夫人分毫。”
照清悲哀一笑,心中何其落寞。
王爷为了沈南卿,甘愿一死...若早知道王爷对沈南卿用情极深,他即便是顶着杀头之罪,也要将沈南卿带走藏起来...
...
沈南卿固然知道半夜请来罗大夫,魏府和贺府众人都眼睁睁的看着。
就连院中的四个轿夫,她都放心不下,更何况...
在罗大夫进门之前,她便写好了纸条。
罗大夫心领神会,眸中不免满是担忧和关切。
“小姐身子本就虚弱,今日又着了风寒,这病来势汹汹,今日不宜吹风,还望小姐在房中休养。”
罗大夫说着便从药箱中拿出一张写好的风寒方子,随即起身又在一旁的空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他这几日寝食难安,担心沈南卿吃下堕胎药,有突发症状无法自救。
又担心她身子虚弱,此举之后,此生不孕,留下遗憾。
可如今替她把脉,她与腹中孩儿安然无恙,他一时...
“南卿听罗伯伯的,病好之前,绝对不出门了。”沈南卿看着他一字字的写下的那行字,会心一笑。
“药方开好了,让人拿药熬制就好。”罗大夫扬声说着:“我还记得小姐小时候,总是会跟我要些药丸子吃。
前两日大少爷问我要药丸当零嘴,我想着小姐也爱吃,便多准备了些,一并给小姐带了过来。”
罗大夫说着便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箱子,放在了沈南卿面前。
“市面上的那些零嘴,怎么能有罗伯伯做的药丸好吃呢。”沈南卿起身笑着相送,看着罗大夫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又道:“不过药丸也不能多吃,这些药丸就足够了,日后就不用劳烦您了。”
“是...”罗大夫看着她如此笃定的样子,终是什么也没说,拎着药箱不舍的离开了。
他的欲言又止,是担心沈南卿有身孕一时瞒不住,被贺夫人知道。
沈南卿的一句足够了,也是在告诉他这些药丸,足够吃到她离开贺府,不会被人发现端倪的。
待罗大夫走后,她便将药方给了轿夫去配药。
她则是回房躺在被褥中,嘴中含着酸酸甜甜的干果,脸上的笑意很是轻松。
她原本向来不爱吃这些零嘴,所以这些干果的存在,也会让人起疑心。
她将干果锁进账本的箱子里,倒也不用担心王嬷嬷和凤儿替她整理房间时发现此物了。
熬制好的风寒药,她自然没喝,松了松盆栽中的土壤,倒进去也看不出端倪来。
许是因为吃了酸果,这一夜胃里没有不适,睡的也踏实了些。
翌日清晨,沈南卿醒来后便急忙朝着屋内看去。
“凤儿,昨夜你可有来房中?”
“没有,这几日您都不曾让我守夜。”凤儿急忙从外面进来,如实的解释着。
“没事,想来昨夜是我做梦了。”
不知不觉她背后被汗水浸湿。
不是凤儿,那半夜替她掖被角,给她递水之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