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觉夏小心翼翼的守着药炉的样子，沈南卿心中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自责。
觉夏以为这副药是来替她治病的，所以才会如此用心，就连在冰雪天中熬药，脸上都挂着开怀。
可她不知这副药是要来杀人的，杀掉她们盼望已久的小小姐或者小小少爷...
罢了，觉夏和识秋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会知道她曾亲手毁去了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沈南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她母亲的房间。
里面是兄长沈煜川按照母亲生前的喜好布置的，只是八仙桌上摆放的是母亲的牌位。
她的坟墓就在这堵墙后，可以日日看到自己喜欢的房间...
“母亲，孩儿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沈南卿跪在牌位前，决堤已久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着。
这些日子来，她所有的忧心和屈辱都成为了让她泪流不止的罪魁祸首。
也就只有在墓前面前，她才能像个孩子一般，放下所有的端庄，做真正的自己。
“母亲，若是您在...就好了。”
沈南卿瘫坐在软垫之上，看着无法给出她回应的牌位，无声的哽咽着。
“这些年，卿卿过得太累了。”
沈南卿替自己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含笑道：“没有您在身边，卿卿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那道红色的身影就立于风雪之中，听着房内沈南卿无助的哭泣，司宴转身看向朝华县主的坟墓。
他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一份坚定，似是无声的说着什么。
下一秒，离尘从窗户前探出脑袋，对着他凝重的招招手。
那道红色身影才迅速的从朝华县主坟墓前离开，消失在风雪之中。
“何事？”司宴随手掸去身上的风雪，不悦道：“你此时不能离开，她何时下山，你何时离开。”
“不是，我没要走。”离尘连连摆手，脸上是为难和凝重，亦多了几分八卦和好奇：“你猜我刚刚在空气中闻到了什么味道？”
“药。”司宴推窗远远看到在长廊下熬药的觉夏。
“是药。你知道是什么药吗？”离尘大惊失色的摇摇头：“你肯定猜不到，她煮的可是堕胎药。
她可是贺府少夫人，贺府上下都盼着她的嫡子，她竟然要吃堕胎药...”
“你确定是堕胎药？”
司宴并无耐心听他八卦贺府之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狠厉道：“去跟前看个清楚。”
她竟有了身孕...
离尘无奈的举起双手，赌气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医术？这漫天的味道，我一闻便知，根本无需上前。”
“去。”司宴冷冷开口，白皙的肌肤如同窗外的白雪一般，令人周身发冷。
“我这就去。”离尘妥协，他认识司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司宴如此可怕。
他可不敢在此时多嘴，老老实实前往长廊下转了一圈。
那身红衣就这样站在窗户前，眸中情愫不明。待离尘归来，他才有了一丝表情：“如何？”
“那小丫鬟说是治疗沈南卿手伤的药，可我敢以我的性命发誓，那绝对是堕胎药，且药量不小。”
离尘也收起脸上的玩笑，一本正经道：“药是沈南卿带来的，想必她很清楚这包药是作何用处的。
不过她是贺府少夫人，堕不堕胎，与你也没多大的关系，你不会当真要跟她...”
离尘话还未说完，那道红衣就消失在他眼前。
司宴如同一阵风一般，不曾敲门便进了朝华县主牌位所在的房间中。
此时的沈南卿情绪已经恢复了，只是双眼还有些红肿，倒也不妨事。她来祭拜母亲，哭两声也是正常的，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司大人？”沈南卿见他满身戾气而来，不免疑惑，上前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夏太后奈何不了我，摄政王更奈何不了我。”司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顿道：“司府缺一位夫人，我司宴也需要后继有人，沈南卿，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护你们母子周全。”
“你...”沈南卿后退两步，眸中全是不可思议。
她身怀有孕这件事，只有她跟罗伯伯知道，司宴...
“魏府并没有我的眼线，你丫鬟在熬煮的堕胎药但凡是医者，都会知晓那是何物。”司宴见她如此方寸大乱，便如实解释着：“你若只是怕腹中孩子牵绊着你和祁执，那我便要了祁执的命，叫这大祁再无摄政王。”
“我...”沈南卿昂头凝视着司宴，她知道他胆敢这样说，便是有十足的把握除掉祁执。
可是她...她与司宴非亲非故，甚至在之前她从未见过司宴。
他为何要...
“你若是怕腹中孩子被贺府发现，借此不与你和离，我也可以除掉贺知胥和贺老夫人。”
“你若是担心你与贺府和离后，旁人会议论这个孩子，我也可以带你前往江南之地，远离天祁。”
“堕胎药伤身，你若只是无可奈何要舍弃这个孩子，有我在，你无需这般煎熬。”
司宴每说一句话，便朝着她走上一步。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也知道贸然说出这些话，定会唐突。
可事到如今，有些话若此时不说，遗憾造就，便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即便和离，也与下堂无异，我声名狼藉，大人冰壶秋月...为何愿意如此帮我？”
沈南卿看着面前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她也曾想过靠着他的实力，留住这个孩子。
那时候她只想着利用他，仅此而已。
可如今他这般情深义重的站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她又怎么能...
“沈南卿，你觉得一个男人想要用尽一切办法，将女子留在自己身旁，是为何？”司宴自嘲的笑着，她冰雪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这是为何？
“可是我不守妇道，不顾伦常，我是贺府少夫人，怀的却是摄政王的孩子，你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沈南卿摇摇头，眼泪不知何时滑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非要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若是不信，便给我几日时间可好？”
司宴额间青筋微露，他闭了闭眸，再睁开眼时，已然做出了决定：“待到雪停，便是祁执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