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王跑了,京云城便乱了,上至郡丞,下至百姓,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拿惯了滨王好处的,如今做主的人都跑了,胥北军就要攻过来了,谁肯拼上性命守城呢?
常闻胥北人凶蛮,胥北军更是凶悍,京云城富商济济,是来墨东升官发财的,不是来拼命的。听闻滨王往东跑了,看样子是想出海逃往它国。
他倒是逃得利索,让这些曾经倾囊相助,对他抱有极大期待的人怎么办?可不是人人都能逃往它国的,更何况,他们的家业是搬不走的。
先行逃蹿的严家齐一合计,眼见墨东变天了,逃往大燕何地都会被追责,所幸弃暗投明,放胥北军进来,以攻抵过。
严家齐找来了相熟的商贾和官吏,大家一致同意了他的建议。
于是墨东门户洞开,江广乐不费吹灰之力攻了过来。
滨王逃跑的消息也传到了泊阳城,正在迎敌的泊阳城方寸大乱,墨东军很快溃败,京华军攻入城中。
原本按照滨王的计划,此时,他们应该逃至墨东沿岸准备出海了,但现在,他们被困在虞城外难以行进了。
初入这里时,黎明晓亮,无人察觉,不过十几步路,他们再难行进。
马腿被细线缠绕在一起,难以迈开步伐。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三辆马车全部陷入这种境况之中,是千里缠。
滨王由清幽 谷的恩人,一跃成为清幽 谷的死敌,他们虽四肢不全,也要拼尽全力制敌。
滨王气急败坏的从马车上跳下,细线过于密集,他挥刀一次根本无法将细线砍尽。
小王子在滨王妃怀中哭闹,更为滨王增添了几分焦躁。
手下人齐齐上阵,两个时辰才终于将千里缠清理干净,天已大亮,没走几步,前方又被大石堵路。
清石尚需时间,滨王下令绕行。
整整一日,滨王都被陷在这片地方,难以前行。
太阳西落,滨王又回到了被细线裹绕,举步维艰的地方。后方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响亮。
“来的如此之快?”滨王暗自念道。
这代表着,胥北军入墨东如入无人之境。
“下车。”滨王阴寒念道,他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对滨王妃说话,时至此刻,可知他心寒如冰。
滨王的手下护在滨王妃左右,滨王则将战瑶也拽下了车。
关连秋跟着跳下了马车,想跟随战瑶左右相互,被滨王一脚踢开了。
江广乐带队赶到的时候,滨王的刀就架在了战瑶的脖颈上。
天色暗了下来,光亮源于江广乐身后军队燃起的火把。
火光照在滨王的脸上,俊俏的面庞上,杀意尽现。
“宇文怀都呢?让他出来见我!”滨王威吓道。
“呵,太子不在,通敌谋逆之贼,你已无退路,本将军劝你速速束手就擒!”江广乐道。
“滨王,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吧。”严家齐也出现在队伍之中,他曾是滨王的心腹,转眼就投了另一方。
“他不在?他不在你们就更不敢动我了,我刀下之人是谁,想必你清清楚楚,我不跟你废话,放我离开大燕,太子妃安然无恙交还给你,否则,就在这墨东之地,先死的,一定是她和腹中的胎儿。”滨王威胁道。
江广乐勒住缰绳,迟迟不敢近前,刀锋的寒光,在战瑶脖颈闪动,稍有不慎,逆贼将割破战瑶的喉咙。
“我可以给你提供两匹快马,你放人!”江广乐道。
“快马有何用?你们这么多人,追两匹马追不上吗?”
“那你想怎样?”江广乐问。
“让你们的人,去前面清障,把大石搬开,护送我到墨东沿岸,我出海,人,完璧归赵。”
“你想得美!”江广乐喝道。
“照他说得做。”是宇文怀都的声音。
京华军也赶到了,从滨王斜侧,传来了宇文怀都的声音。他本人,也从黑暗之中,走向光明。
滨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宇文怀都的样子,战瑶也是一样。
他瘦了,战瑶心中念道。
滨王冷笑一声道:“终究,我还是败给了你。”
宇文怀都不答话,只吩咐道:“去清路障!”
“殿下。”江广乐多有不愿。
“快去!”宇文怀都凶狠道。
江广乐只能闷声应下,唤了人去。
“你不要紧张,你的命,我可以留着,再给你二十年,你也斗不过我。我只要我妻安全。”宇文怀都道。
说话间,顾小蝶和萧梓硕也赶来了,他们绕着虞城周边,所有滨王可能经过的路上,都设了障,终将他拦了下来。可他手中有人质,竟不能奈他何。
滨王看到顾小蝶,不禁感慨道:“连清幽 谷也背叛我了。”
“不是清幽 谷背叛你,是他们认清了你。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想逃?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战瑶讽刺道。
“逃不逃的掉,要看宇文怀都舍不舍得你,我手上的底牌,只有你了,他在乎你,我就逃得掉。”滨王道。
“上一次我被这么胁迫为质,还是在庭南的时候,胁迫我的狗官,被太子射成了刺猬,你呢?想要个什么下场?”战瑶道。
“你不要妄图惹怒我,我并不想和你同归于尽。”滨王道。
“怀吉,收手吧。”滨王妃泪眼婆娑的在他身后劝道,怀中的小王子依旧哭个不停。
“收手?来不及了,站在火光中的那群人,是胥北军,他们个个想将我剥皮拆骨,成王败寇,我没有回头路可走。连稼,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理解你?丞相家的女儿可没有你这般恶毒。”战瑶道。
很快,江广乐便来回报,前方路障已清。
“上马车。”滨王吩咐护卫。
护卫便将滨王妃强行拖入马车中。
滨王押着战瑶也要强行进入车内,战瑶使力拒绝。
“我不想和你同归于尽,但是我要你死!”战瑶狠绝道。
说着,她一斜身,不顾刀锋的威胁,打算用手肘击打滨王。
还好滨王眼疾手快,收了力量,与战瑶侧开了一些,不然刀已划破战瑶的喉咙,她便无力回天。战瑶是他最后的底牌,他不可能轻易的让她去死。
“你疯了。”滨王吼道。
“小心啊!”宇文怀都叫喊道。
刹那间,被绑着的关连秋,出现在两人中间,强行隔开滨王和战瑶。
滨王也发了狠,一刀砍了上去,关连秋血光四溅。
战瑶受到冲击之力,跌了下去,宇文怀都和萧梓硕连忙敢来相救。
滨王砍倒了关连秋,又被他牢牢缚住了腿,前进不得,眼见最后的底牌要被人救走,滨王恨红了眼,一刀冲着战瑶砍了下去。
几乎同一时间,夜空中降下一道闪电,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眼前的一幕让滨王目瞪口呆。
他期待的血光,并没有再次出现,战瑶被宇文怀都抱了起来,衣衫尽破,可内里穿着一身玄色护衣。
这是老怪送给战瑶的玄铁衣,细密坚韧,刀枪不入。
滨王失败的彻彻底底!
但滨王终结一生,也想不通,为什么在未得知清幽 谷大劫真相之时,谷中人都肯这么帮她?
胥北军很快涌了上来,将滨王的护卫制服,将滨王缚住,并对其拳打脚踢,若不是太子下了死令,他人早被活活打死了。
受了惊战瑶,腹中作痛难耐,不禁呼喊出声。
羊水破了,要生了!
这可让一帮大男人为了难,众人都将目光望向顾小蝶,可她也一改往日的自信张扬,急的蹦起三尺高。
“我虽是学医的,但从未给人接过生啊。师父没教过这些。”顾小蝶道。
“我来吧。”滨王妃淡漠道,眼中的泪已流尽了。
小王子还在哭闹,滨王妃将孩子交给了江广乐代为照看。
马车上的帐帘被扯了下来,隔开了一个空间,供战瑶生育。帘内,战瑶痛苦哀嚎,帘外宇文怀都焦躁不安。
“要是有什么意外,保、保大人。”宇文怀都在帘外颤抖道。
战瑶痛苦的嚎叫了半个时辰,终将孩子生了出来,伴着孩子第一声啼哭,天降大雨。
“下雨啦!”宇文怀都不禁叹道。
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天又降雨,可谓双喜临门。
“恭喜太子爷,母子平安。”滨王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