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快就上齐了，除了我点的两个菜之外，还有一个土豆烧茄子，一个红烧鲫鱼，和一碗紫菜蛋花汤。
很家常的菜式，但是我吃了两口之后，才觉得惊喜。这样的味道，星级酒店也做不出来，用唇齿留香来形容尚不为过。
我和黄安得两个人吃得太欢了，司机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也忍不住拿起了筷子。他没吃两口，就竖起了大拇指。
大娘又走了过来，问我们口味怎么样。我们三个人忙不迭地夸奖，我甚至亮着眼睛问是怎么做的。
“用心做的。”黄安得瞥了我一眼，笑嘻嘻地应了一句。
我们三个人把菜都吃完了，捧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我觉得不虚此行，就算谈不好生意，至少满足了食欲。
“味道还可以吧，我还知道有一家的饮料特别好喝，有没有兴趣，一起过去喝一杯。”黄安得擦了擦嘴，然后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开始擦唇膏。
我看的目瞪口呆，旁边的司机，更是嘴巴都合不上了。
“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我忍住了惊讶，还是立刻回归了状态。
“在这里谈？”黄安得看了一下四周。
不大的馆子里，四下都是用餐的人，溢满了各种食物的香味。我想了想，就没有坚持了，决定和他找个地方去喝点什么。
司机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于是我们和大娘道谢，付了钱，然后就走了。
黄安得应该是个天生的美食家，他带我们去的那个“一杯水”的确是个好地方。装潢得很别致，酒水的味道特别香醇。
司机要了一个柠檬水，我点了一杯咖啡，而黄安得没有说话。显然他是老顾客，服务员问都不用问，就知道他想要吃什么。
“这里的咖啡，都是现磨的，咖啡豆也是国外最正宗最顶级的。”黄安得也点了咖啡，他一边捧着咖啡，一边冲我眨眼睛。
我喝了一口，果然是顶级的味道。
“谢谢黄总的款待了。”我礼貌地道谢，然后又扯到了正题上。
“不如我们来谈谈您公司的报价吧。”罗衡已经打了电话催我早点回家了，外面天也黑了，我想赶紧谈，谈完就走。
黄安得点了点头，从包里把那叠材料拿了出来。
我和司机翻了一下，大失所望，价格和其他地方的价格，都差不多。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就是市场价？”黄安得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我笑。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黄总这价格，没有什么诚意。”
“本来就没诚意，我要是拿一份有诚意的价格出来，我能这么轻松吗，天天要被烦死。”黄安得从公文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瓶香水，然后他就旁若无人地喷香水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搅了。”我站起来，拿出钱夹，就打算结账。
“莫小姐这是要走了？也不怕浪费了这杯咖啡？”黄安得可惜地看着我那边几乎没有动过的咖啡。
“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喝咖啡的。”我笑了笑，对这个男人发不出火来。
要是面对别的人，这种态度，估计我早就冷嘲热讽了。
“谈生意嘛，你谈了吗？谈都不谈，哪来的生意。”黄安得懒懒地说了一句。
我一听有戏，又坐了下来。司机一个劲地拉我走，被我阻止了。
“那黄总是觉得，这生意可以接着谈了？”我对视着黄安得的眼睛。
黄安得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态度，他用叉子在碟子里，叉了一小块蛋糕，悠哉悠哉地吃了一口。
“这份报表收取了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如果莫小姐有这个诚意谈生意的话，我可以只收取百分之十。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油水，我可以拱手相让。”
我由衷地笑了，如果真的可以减下这么多的钱，所有的材料买下来，我可以替罗衡省下至少一千万。
“我自然有诚意，不如我们现在就谈一谈吧。”
“现在，现在不行。我等下还约了姑娘呢，我们明天再谈吧。”黄安得弯着头看着我笑。
“看来黄总并没有这个诚意，那就不打扰了。”我怀疑他就是在嘲笑我，或者说，在调戏我。
“随你，你要是能在别家谈下这样的价格，我也不勉强。如果谈不下来，我们明天见。这是我的名片。”黄安得没有拦我，伸手拿了一张名片，放在我的咖啡碟子上。
“慢走，不送。”他眯着桃花眼，又看着我笑。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其实深不可测，他貌似很随意，但是他说话的架势和口气太熟悉了。像极了一个人，像极了乔安南那种万事尽在掌握的气势。这时候才会觉得，他眼里的笑意，其实隐藏着很深的情绪，像一只老狐狸。
我捏着名片看了看，想了想，就说：“后天。我明天有事，我们后天谈。”
“可以，莫小姐高兴就好。”黄安得点了点头。
他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接通了电话。
“亲爱的妮娜，等急了吗？真是调皮，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马上就过来。”他笑得满面桃花，然后挂断了电话。
“既然黄总还有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后天见。”我站起身，礼貌地告别。
“好说好说。”黄安得朝我挥了挥手，眨了眨眼。
我正要离开，突然想起来，就说了一句：“黄总没有开车，需要我们顺道送您吗？”
我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偏过头，看见黄安得，正在用手捏一块大蛋糕。他抬头看着我，尴尬地收回了手。
“不用了，我要把这些吃完再去。”他鼓着腮帮子说话，脸上有着尴尬的红晕。
我一直忍着没有笑，这个男人，跟个小孩子一样。我看了看桌子上剩下的两碟子蛋糕，和一盒精致的蓝莓曲奇，觉得他还需要一个小时用餐，于是就走了。
司机开车开得很稳，他突然开口说话：“莫小姐，这个黄安得不简单。”
“他选的餐馆和饮料店都是价格很低的，但是他自身的消费，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就算他自己有一个公司，他那个公司的盈利，满足不来他的消费。”
我没有听明白，就追问司机到底在说什么。
“他办公室里的那架屏风，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是收藏品，价值至少在五百万以上。他系的那条领带，是在StefanoRicci定制的。他喷的香水，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看到过，五十毫升，售价在三千以上。”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个吊儿郎当的黄安得，居然是这么有钱的人。那么一小破烂的公司，居然隐藏着这么高深的人物。
我没有再和司机讨论这件事情，虽然我知道他说的一定是对的。他平时跟着罗振罗衡，什么样的场合没有经历过。
关于黄安得的所有疑问，我觉得我可以去问问罗衡的看法。
罗衡还在公司加班，他之前和我说过要我先回公司一趟，于是我让司机开车回公司。
回到公司的时候，罗衡果然还在办公室。他问我价格谈得怎么样了，我和他说了黄安得的事情。
“这个黄安得好像很不简单，你有听说过吗？”
罗衡低垂着眼眸，想了想，说没有。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只与他有合作关系。你后天去见他的时候，带上王叔，你们一起去谈。”罗衡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站起身，披上了外套。
我点头答应了。的确，不管黄安得有多神秘，多深不可测，那都与我无关。至少，我当时是那样以为的。
“走吧，一起回家吧。罗振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要我带你回家。”罗衡对我淡淡地微笑着。
我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我的确很久没有见到罗振了，久到我都有点想不起来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车子停在罗家别墅，我们打开车门的时候，罗振就站在门口。他应该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脚下留着一堆烟头。
“莫莫，好久不见了。”罗振走了过来，站在我前面。
我打量了一下他，真的太久不见，他的脸都有点陌生了。他看上去瘦了很多，以前合身的衣服，现在有些松垮了。连脸上都有着憔悴的表情，眼神也不如以前张狂了。
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过得有多艰辛，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心里为他感到难过，但是我没有流露出来。我伸出手在他肩上锤了一下。
“好久不见，罗振。”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和罗振聊天，他和我说起薛灵儿的事情，说那个龙哥，已经死了，他手下的东西，被罗振和乔安南瓜分完了。这样的结局我早就猜到了，罗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罗振还问我，愿不愿意搬回来。罗振说：“以前你在的时候，这里好像是一个家。现在你搬走了，我和罗衡两个人住在这里，感觉很冷清。”
但是我没有搬回来，我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那天我又照旧留宿在了罗家，我以前睡的那个房间，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是我熟悉的样子。罗衡说，罗振每天都会安排人去打扫，并且喷上香水。
“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怕你回来的时候，睡得不习惯。”罗衡是这么传达罗振的意思的。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