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昏昏睡过去，沈慕乔靠着她躺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医院。
回到景江小筑，方一梅在院子里收换洗的床单，看到沈慕乔进来，立刻问道：“大小姐，您吃了吗？”
沈慕乔点头：“方姨，您进来一下。”
沈慕乔径直走进洋楼，方一梅抱着床单快步跟上。
到客厅，沈慕乔看了眼满脸问号的方一梅，扯唇：“方姨，您还记得两个月前我重感冒连续昏睡了三天的事吗？”
“当然记得。”
提到那次，方一梅眼中本能的流露出担忧，“那场病来得凶猛，把我和老太太都吓坏了。”
“那次我喝多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谁送我回来的您有印象吗？”沈慕乔坐到沙发上，语气平淡。
回来的路上，沈慕乔跟林耿通过话，从林耿口中得知，那日他也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
所以，送她回来的不是林耿。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老太太应该知道。”方一梅如实说。
沈慕乔盯着她：“您不知道？您没在家？”
“正值开学，付颖嚷着要买新衣服，老太太便让我带付颖去商场了……”
方一梅微顿，纳罕的看着沈慕乔，“大小姐，您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事，您去忙吧。”沈慕乔笑了笑。
“诶。”方一梅不疑有他，转身朝楼上走。
方一梅上楼，沈慕乔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有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越来越强烈——老太太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偏偏，她最不能直接问的，就是老太太。
沈慕乔揉了揉太阳穴，沉思了片刻，拿起手机打给顾西停。
好半天，顾西停才接听：“乔儿……”
“想办法再绑一次贾爻林，要神不知鬼不觉。”沈慕乔说，声音有些冷。
顾西停：“……好嘞！”
挂了电话，沈慕乔深呼吸。
不能直接问老太太，就只能从贾爻林入手了。
……
隔天。
城外某废弃工厂。
顾西停慵懒的坐在椅子里，一条长腿搁在扶手上，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把伸缩的军事刀，他指腹每按一下刀上的按钮，锋利的刀锋便会歘的一下弹出来，让看着的人的心，也不由跟着一弹一弹的。
贾爻林被绑猪似的绑在柱子上，眼泪从看到顾西停的脸开始，就没有停过，双腿跟发条似的抖个没完：“……顾少，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这句“大人大量”，顾西停起码从他嘴里听到了上百遍。
顾西停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斜扫了眼贾爻林，贾爻林脸上的泪跟被人迎面泼了一桶水似的。
啧。
一个大男人竟然能流这么多眼泪！
“顾少，顾少，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贾爻林嗓子都嚎哑了，出口的声音简直难听到了一定境界。
顾西停听得心烦，冷声道：“求我没用。”
贾爻林被绑到这里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期间无论他怎么哭求顾西停都不带搭理他的，终于听到顾西停开了尊口，贾爻林眼泪掉得更汹涌，太不容易了。
他颤颤的看向背对着他坐在窗口下的苗条背影，哭声猛地提高了一个度，道：“沈小姐，沈小姐，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顾西停：“……”词汇量如此匮乏！
顾西停懒懒的朝窗口瞥了眼。
那抹身影安安静静的，不为所动。
她膝盖上放着什么，从顾西停这厢看过去，只能看到她两只胳膊不停的晃动。
突然地，摆动的胳膊停了下来，跟着传来女孩儿轻轻舒气的声音。
顾西停挑眉。
啪的一声轻响，女孩儿从椅子里站起，转过了身，露出了她清丽纯美的真容。
“写好了？”顾西停问。
沈慕乔点点头：“这次的一万字我写了三个半小时，啧，吵得我都有点卡文了。”
说着，沈慕乔把笔记本放到椅子上，走了过来。
“沈小姐，您大人大量……”
“我是不是大人，有没有大量，看你！”沈慕乔淡漠道。
“……沈小姐，是我有眼无珠，我下流，我龌蹉，我不是东西，您就饶我这一次吧，您大人大量……”
“闭嘴！”沈慕乔冷喝。
贾爻林：“……”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沈慕乔眸光凌厉，折射出她这个年龄阶段少见的冷锐和威慑。
贾爻林竟不敢与她对视，错开目光，迭声道：“好，好，我一定，一定如实回答……”
沈慕乔眯眼：“我跟你素不相识，是谁指使你对我下手？”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如实回答的，这一刻却迟疑起来，贾爻林眼神回避，支吾着半响没吐出一个字来。
沈慕乔心头冷笑：“看来贾总吃的教训还不够。”
沈慕乔话音一落，顾西停便猛地从椅子里跃然而起，似一头彪悍的豹子扑向贾爻林。
贾爻林当即吓个半死，大声道：“是赵总！”
顾西停刹住脚，用刀背拍拍贾爻林的脸：“哪个赵总？”
“赵钰颜，赵钰颜，是赵钰颜……”贾爻林牙齿打颤，嚎道。
听到这个名字，沈慕乔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身体里凉飕飕的，好似怎么也暖不起来了。
她看着贾爻林，那双清亮的眼眸里，似是结了厚厚一层冰，吹不进一丝暖意。
……
沈慕乔和顾西停从工厂出来，不理会身后贾爻林撕心裂肺的大叫声，上车，下一秒，车子飙驶而出。
车上，顾西停从后视镜看了眼逐渐远去的工厂，说：“乔儿，就这么算了？”
沈慕乔看着窗外，声音幽幽的：“给女孩子下药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贾爻林应该干了不少，这种程度的恐吓太便宜他了，先绑他三天，不给吃喝，每天让人过来看看，保证不死就行。”
顾西停点头，抿唇：“姓赵的要不要我替你绑来？”
“赵钰颜……”
沈慕乔脑子里闪过赵钰颜的脸，又闪过老太太的，片刻，她闭上眼，“不是时候。”
顾西停看看沈慕乔，没说什么。
她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车内寂静下来，直到开进市区，闭着眼睛的沈慕乔才睁开眼，道：“陪我去趟医院吧。”
顾西停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狠狠一僵，嗓子眼似突然卡进了什么东西，堵得他周身都难受了起来。
他没有看沈慕乔，好一会儿，他声音哑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