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知秋,五彩缤纷的季节好似一幅风景秀丽的山水墨画,火红的枫叶好似娇羞的姑娘红了脸庞,崇山峻岭一眼望去,好似倒映着朝霞,染红了整片山头。
自从整个上京城都在盛传苏暮白被执行砍头之刑后,从此销声匿迹,隐姓埋名,暗中观望事态形势的发展动向,却不再抛头露面,转为幕后为陛下出谋划策,布局引蛇出洞。
苏暮白身穿一袭黑衫,脸上戴着玄铁面具,披头散发的,彻头彻尾俨然变了个人快速游走在小巷道中,尽可能避开人群,自从探子前来禀报,得知凌菲鱼的行踪后,最终抑制不住满腹思念,悄无声息地前来只想远远的看她一眼,以解相思之苦。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街道上传来谩骂声,本不以为然继续闷头赶路,却忽闻有道熟悉的女声频频道歉,好似电流般击中心灵,猛地回头望去,在那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一眼便捕捉到那朝思暮想的倩影。
是她。
真的是她。
苏暮白怔怔地望着那虽然衣着朴素,但是与生俱来的温婉气质依旧无法掩盖的凌菲鱼,此时正蹲下身来捡起被撞落在地的菜叶子和土豆,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一大圈,满脸尽显憔悴,想必这段时日她受了不少苦。
就在这时,突然从巷道中窜出来几个街头的小混混,见她长得肤白貌美,于是便起了歹心,将她团团围住,想要调戏她。
“你们若是敢动我一下,当心自食恶果。”
凌菲鱼从容不迫地面对这群混混,遇事沉着冷静,只想尽快离开。
“这小妞还挺泼辣,本大爷就喜欢你这样的。来,快点让本大爷香一个。”
其中有个脸上有青苔的小混混,朝她伸出了咸猪手。
苏暮白见状,运功以内力吸起地上的小石子,几乎百发百中将小混混们打得满地找牙,落荒而逃,凌菲鱼则乘机溜之大吉。
这一路上,他都默默地跟随其后,护她周全,亲眼见她从后门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太傅府上。
只见朱红漆大门上挂著一把大锁,门檐和牌匾上结满了蜘蛛网,上面爬著一只正在吐丝织网的大蜘蛛,同以前的高门显贵简直有天壤之别,这般强烈的心理落差,想必她的心中一定很难过。
苏暮白全程都躲在墙角处观望着凌菲鱼在院中忙碌的身影,见她需要爬高上低将晒在高台上放药材的竹筐取下来,奈何身高不够,在她前去搬凳子垫脚的功夫,他光速闪过帮她把竹筐拿了下来,放在了地上,又飞快地躲藏起来。
凌菲鱼搬来凳子,却惊讶的发现地上的竹筐,突然有点发懵,一度自我怀疑是否出现了幻觉。
当她在东厨亲自下厨时,怀孕期间可能是记性不太好,正炒著菜突然想起药炉中还熬著汤药,于是匆匆忙忙的扔下锅铲手忙脚乱地去端药,锅里的菜很快便烧糊了,满屋弥漫着呛人的油烟味,不知情的还以为东厨着火了。
眼看那口锅都冒出了火星子时,凌菲鱼慌乱地去寻找水源救火,转身的功夫,苏暮白势如闪电般在浓烟的掩护下将灶台中的火熄灭,又迅速退了出去,见她被呛得都咳出了眼泪,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不禁又心疼又无奈。
你还是像个孩子般,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你这样,让我如何能放得下你?
夜幕深沉,孤月斜挂天空,星光稀疏,整片大地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苏暮白见厢房中依旧点着盏烛灯,那道倩影原本端坐在桌前穿针引线,却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轻轻地推门而入,夹带着一缕冷风灌入屋中,悄无生息的走到她的面前,见她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子,于是弯腰将她抱起,送回床榻上躺下,并贴心地为她盖好被子,总算能够近距离地靠近她,见她本就巴掌大点的小脸,愈发瘦小了,委实心疼不已。
这段时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当他忍不住抬手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挽至耳后,忽然间顿住了,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似火灼般滚烫,小脸红扑扑的,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那双娥眉淡蹙著,睡得极其不安稳,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苏暮白发现她居然发烧了,连忙起身前去打来一盆水,为她擦拭著脸庞,将湿帕子覆在她的额头降温,又亲自前去为她熬药,忙里忙外的照顾著虚弱的她。
见她此时完全咽不下去药时,于是仰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用情至深地吻上那久违的朱唇,以嘴渡药,直到她将汤药尽数咽下,紧悬的心这才稍稍落定。
“暮郎......”
凌菲鱼昏迷期间,突然呢喃自语地叫着他的名字,双手四下胡乱地抓着,试图抓住精神慰藉,看起来十分弱小、可怜、无助。
苏暮白的心狠狠地揪痛著,连忙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给予她一种定心丸。
“暮郎,别离开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凌菲鱼昏迷中仍然不停地呼唤着他,眼角划过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我在,我听见了。
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苏暮白的眼中噙满泪水,缓缓地俯身在她的额头留下深情一吻,彻夜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直到天灰濛濛的亮起,才起身离开。
本以为他已经尽量低调行事,殊不知,还是逃不过向来聪慧的她那双法眼和女人向来很准的第六感。
凌菲鱼经过他彻夜的悉心照料下,终于退烧了,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躺在了床榻上,桌子上还摆放著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第一反应便是他回来了。
“暮郎,是你回来了吗?”
苏暮白躲在窗外,听见她的呼唤声,心中徒然一惊,始料未及她会跌跌撞撞地冲出门,连忙找了个更为隐蔽的角落躲起来。
“暮郎,我知道是你回来了,你为什么要躲著不见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
“暮郎,你出来好不好?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你出来......”
“......”
“暮郎,你一定还在气我欺骗你对吗?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从未想过我会义无反顾,宁可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选择留在你的身边,为什么老天爷要给我开个天大的玩笑,可是我从不后悔嫁给你,也只因为......那个人是你啊!”
苏暮白躲在暗处将这些真情告白听得真真切切,紧紧地咬住手背,强忍着满腹悲痛,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理智不断地告诫自己,万不可前功尽弃。
“暮郎,你不出来是吧?”
凌菲鱼哭得梨花带雨,眼神愈发坚定地环顾著四周,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好,那我就去我们曾经相约好下辈子相见的相思树下等你。你若不来,我便一直等你,哪怕等到海枯石烂,直到你出现为止。”
说完,头也不回地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出去。
苏暮白担心她会出事,不放心地追上前去,两人一前一后花了大半日的功夫爬到了后山的山顶,入目远眺崇山峻岭间皆是红海一片的枫叶。
在悬崖峭壁旁傲然挺立著一棵繁茂的相思树,微风拂过枝丫上那一条条以前两人共同写下心愿的红丝带,仿佛月老的红线般将两人的姻缘生生世世的捆绑在一起,三生三世,永不分离。
下辈子以这棵相思树为相识的地点,再续前缘。
凌菲鱼立于树下,伸出纤纤玉手拂过那一条条红丝带,望着上面字字句句全是两人曾经对彼此许下的誓言,仿佛看见了他的音容相貌,直觉告诉自己,他一定不会失约。
从日升一直等到日落,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逐渐染红了层次分明的云层,宛如火烧云般映得整片天空火红一片。
苏暮白见她铁了心不等到自己决不离开,深知她的性子是那种一旦认定了某件事,绝不轻易放弃,便决心赌一把,满足了她这个心愿。
当他缓缓地从丛林深处现出身来,鞋子踩踏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很快便引起凌菲鱼的回眸注视,在她充满疑惑和期待的目光下,抬手将脸上的玄铁面具慢慢地摘下,露出那张俊逸的容颜。
“暮郎......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凌菲鱼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颤抖著指尖试探性地触碰他的脸庞,虽然知道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过度相思而产生的幻觉,却还是感谢上苍能让他再次出现,哪怕就短短的见这一面,便已足矣。
“是我,我回来了。”
苏暮白再也抑制不住满腹思念,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覆口深深地吻了下去,极尽的想要汲取她口中更多的蜜意芬芳,与她缠绵悱恻,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中。
夕阳的余晖将两道交叠的身影拉得颀长,彼此两颗心交融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
暮郎,这次回来,你就别走了,好吗?
白日依山,我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