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秋雨绵绵,凉风拂过院中,抖落下几片枯黄的落叶,满地散落着熟透的果子,渗入到土壤中,化作肥料。
凌菲鱼守着灵堂整整一宿未合眼,满脑子全都是和苏暮白在一起的甜蜜过往,如今却成为支离破碎的刀片狠狠地将她的心剜成碎片。
这时,房门突然吱啦一声被推开,那细碎的光线照射进来,照亮了边边角角,掩去了那死气沉沉的昏暗。
“姑娘……”
如烟端著一碗人参乌鸡汤进来,见她此刻犹如行尸走肉般,双目空洞,神情木讷呆滞,担心她再这样下去会拖垮身体,于是舀了勺汤送至她的嘴边,却见她依旧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姑娘,为了孩子你也得坚持活下去……这毕竟是二爷唯一的血脉……”
凌菲鱼一听这话,死潭般的双眸稍稍有了光泽,下意识地伸手覆上腹中的孩子,定要为苏暮白留个后,替他完成老侯爷当初的遗嘱,也不枉两人夫妻一场。
突然,院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嘈杂声,紧接着毫无征兆下闯入一批身强力壮的随从,不由分说的将凌菲鱼左右架起,并且将她的双眼用黑布蒙住,不顾如烟地拚命阻拦,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将她强行带走。
这次是有备而来,她手下的奴仆被杀得猝不及防,全中招了,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们是谁?带我去哪?你们若敢伤我,当心会遭到报应。”
凌菲鱼一路挣扎着试图挣脱开束缚,奈何力气悬殊太大,只能任由他们塞进马车,前往那未知的险境。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被人重重的推倒在地,下意识地双臂护住腹中的胎儿,与此同时眼上的黑布被粗鲁地一把扯掉,刺眼的光线令她微眯起眼,却忽闻耳畔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凌菲鱼,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上加难。”
凌菲鱼定睛细看,只见自己身处于侯府,那端坐在正堂之上,正是身穿墨绿绸缎裳,头戴镶嵌著红宝石抹额,手中捻著串珠的太夫人。
那坐于左侧的则是苏夕迟和南宫云,右侧则坐着颜璎洛,正神色阴郁的看着她。
“曾经,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苦口婆心的劝说二郎要收敛起性子,万不可得意忘形,以免惹祸上身。可谁知,他的心魔越来越深,就是因为你的挑唆,你不仅欺骗我们所有人,还害得他年纪轻轻的就毁了大好前程,就连性命也搭上了,你居然还像个没事人似的霸占著太傅府,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太夫人严声厉色地数落着她的种种不是,说到情绪激动时,连忙轻拍著胸脯,缓了缓气。
凌菲鱼听出她话中有话,这一切明明是拜侯府所赐,到头来却将所有的罪过通通怪在她身上,自己则全身而退,想必太夫人亲自出马将她抓过来,就是为了苏暮白所留下的家产。
“婆母,如今太傅府变成这种局面,难道不是拜侯府所赐?!婆母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太夫人见她如今连个靠山都没了,还敢以这种态度以下犯上,再也不继续伪装慈爱的一面,恢复了本来面目。
“凌菲鱼,你没资格叫我婆母,我从始至终都不曾承认过你是咱们苏家的儿媳妇。你就和当初二郎的生母一样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本事想不到你居然得到了真传,不愧是拥有狐媚功夫的第三者。”
说到“第三者”时,刻意加重了语气,就是为了替颜璎洛讨回公道。
颜璎洛听闻此话,顿时腰杆子硬气起来,趾高气昂的看着她,脸上透著不屑的神色。
凌菲鱼见太夫人果真卸下了假面,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苏暮白虽然离开她了,但是她依旧要捍卫住所有关于他的一切,这句话无疑是触犯了她的底线。
“太夫人,彼此相爱的人才是真正值得拥有对方的身心,强行插足破坏别人的感情,还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看来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行为颜璎洛不愧是获得了太夫人的真传。”
太夫人见她字字句句犹如锋利的箭雨直往心头插,脸色骤变,暴跳如雷将手中的串珠重重的拍在桌上,顿时串珠绳崩断,一颗颗的珠子四下飞溅,散落满地。
“凌菲鱼,你和她真的很像,从你第一次嫁入侯府,我便从你身上仿佛看见了她的影子。你们都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恃宠而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知你们哪来的优越感。好在老天有眼,让那个女人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喝个补药都能把自己毒死了。”
太夫人看她的眼神愈发犀利,仿佛从她身上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回想起年轻时,她就像颜璎洛一样,一腔深情,全心全意的爱着老侯爷,甚至为他做出了很大的改变和牺牲,可是他的目光到死也未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老侯爷的冷漠和疏远,在她心底烙下了无法磨灭的永恒伤痛,所以她这般排斥和厌恶凌菲鱼,反而十分疼惜怜爱颜璎洛,因为在她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爱而不得,一生都活在悲剧中。
补药能毒死人吗?
凌菲鱼捕捉到最重要的线索,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对策,神色正了正,语气中透著寒冽道。
“我那婆母之前说是病逝的,难道是被毒死的?!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太夫人这才惊觉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连忙掏出绢帕故作擦拭嘴角的茶渍,面对她的质疑,根本不正面应对。
“够了。”
这时,那静观不语的苏夕迟,再也忍不住满腹怒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却因为情绪过激,导致尚未完全痊愈的身子,再次开始隐隐作痛,那搭在椅把手上的胳膊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自从那日从太傅府上落荒而逃后,当天晚上,他便做起了噩梦,梦中全是血腥的场面,还有亡魂在向他索命,他很想逃却逃不掉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画面。
后来,不知从哪里灌入了一阵邪风,导致他浑身触冷,高烧不退,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折腾了数日,害得他暴瘦了很多,整个身体也变得不堪一击了,稍稍情绪激动下,便会开始手脚发抖,精神萎靡不振。
“凌菲鱼,眼下苏暮白已经自食恶果,你若是再执迷不悟霸占太傅府的一切,今日休想踏出侯府半步。”
顿了顿,颤抖著双手艰难的支撑著椅把手,缓缓站起,冷笑道。
“我还听说……你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