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如同三载般漫长难熬。
兰亭院内,王妃面上的不耐与怨怼几乎要凝成实质。
王爷那日明明答应会给她一个交代,可三日过去了,连个信儿都没了,这让她如何不着急。
浮光院那边依旧风平浪静,拓侧妃这贱妇依旧端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想想都令人作呕。
这算什么?
敷衍她吗?还是说,王爷终究要包庇护那个贱人。
她再也按捺不住,“刘嬷嬷你去王爷书房,替吾问问。”
她不耐烦的差刘嬷嬷去寻求答案。
靖王看着刘嬷嬷那副冷硬的面孔,眉头微蹙。
果然是谁的狗像谁!
他确实有意清理门户,但需等待方典卫将最后几条线索理清,确保一击必中。
凡是得讲究证据,当然他也想看看自己的这个侧妃接下来还能做出点什么。
但宋若葶这般步步紧逼,让他心生不悦,却也不欲在她面前彻底失信。
既如此,就给她所谓的证据和公道。他也不欲在后宅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靖王沉声道:“回去禀告王妃,明日休沐,本王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刘嬷嬷得了准话,这才回去复命。
宋若葶听闻,冷哼一声,心中虽依旧不满,却也只能按捺性子,等着看明日王爷能拿出什么“交代”。
翌日,休沐之期,王府气氛却莫名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兰亭院正厅,罕见地聚集了王府后院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女眷。
宋若葶端坐主位,脸色紧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
“这些日子天热,体恤各位妹妹,便免了很多次了的请安。”
“想来有些人连这兰亭院的路都快忘记了,所以请各位妹妹今日前来。”
带着嘲讽的话落在众人的耳中,大家还得说句,多谢王妃体恤。
薇澜坐在下首,垂眸静坐,神色平静,仿佛只是个旁观者。
拓侧妃则坐在另一侧,手中依旧捻着那串碧玺佛珠,面色看似平和,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与警惕。
江氏、何氏等人更是坐立不安,脸色苍白。
她们都敏锐的察觉了今日定然有别的事发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王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面沉如水的坐在了上首。
“请王爷安。”
“免礼。”
薇澜看着坐在上首不怒自威的男子,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就说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给宋若葶请安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目光扫视而过,薇澜顿时也有些期待,也不枉她在王妃面前废了一番口舌。
靖王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被人押着带上来厅中央跪着的两个人身上。
正是“已死”多时的小莲和孙婆子!
看到这两人竟然还活着,除了早有准备的薇澜和方典卫,其余所有人,包括王妃和拓侧妃,都瞬间变了脸色!
尤其是拓侧妃,捻着佛珠的手猛地一僵,心底那丝不祥的预感骤然放大。
她快速转动着手中的翡翠珠子,惊诧过后又想起了琥珀所言。
琥珀在其身后也小心翼翼的提醒着拓侧妃不要乱了分寸。
“王爷!这是……”宋若葶嫌弃的掠了掠帕子。
顾玄泽抬手打断她,声音冰冷无波:“这就是人证。”
“王妃不是要交代吗?”
“今日,便让这两个奴婢,亲自给你一个交代!”
他目光转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孙婆子,“孙氏,将你之前招供的,再说一遍;若有半句虚言,本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孙婆子早已被吓破了胆,闻言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地哭嚎起来:“王爷饶命!王饶命!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是……是江夫人和何夫人!是她们逼老奴的啊!”
她猛地抬起头,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面色瞬间惨白的江氏和何氏。
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她们拿银子诱惑老奴,又拿老奴儿子的命威胁老奴!”
“让老奴去……去毒死小莲这个苦命的孩子;说只要她死了,就没人能指认她们了!”
“老奴不肯,她们就说要杀老奴全家。王爷!王妃!她们好毒的心肠啊!”
“她们竟然指使老奴去害自己的亲外甥!简直枉顾人伦。”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将江氏和何氏如何威逼利诱她的过程抖了个干干净净。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江氏猛地站起身,尖声叫道,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不成样子,极度的否认着。
何氏也慌忙跪倒在地,声音发颤:“求王爷恕罪,妾身再也不敢了!”
“你胡说什么!这老虔婆定是受人指使,污蔑我们!”江氏转过身来尖声训斥道。
厅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氏和何氏身上,充满了震惊、鄙夷和恐惧。
“大胆江氏,成何体统!都到这份上了还敢狡辩!”宋若葶训斥道。
王妃一声令下,江氏也不敢再多言。开始害怕的瑟缩起来,眼神不住的朝着拓侧妃的方向看。
对方移过眼神,并不想同她有眼神上的接触。
靖王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并未立即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江、何二人,那眼神中的寒意,恨不得将两人冻僵。
靖王知道,孙婆子所言不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你说,为何胆敢残害王嗣!”
“还有,为何敢攀咬污蔑吾?”薇澜紧随其后补了一句。
小莲再也不想回那监牢中,她只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她想过东窗事发会死,可不是这样死去。
砰砰砰的磕头声响了起来,还有小莲口中的“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奴婢全都招!”
“奴婢不是有意做此事的,只是家中老母生病实在拿不出银子才做出此事!”
靖王最听不得这样的话,沉声道:“哼!你这贱奴倒是会找理由。”
“本王的府上规定,凡是在府上做工的,家眷生病即可去药坊开取药方,拿得药材;超过数目的记在王府的账上。”
“奴婢知道,奴婢感恩王爷大恩大德,可是奴婢去了药坊,没有人为奴婢这么做。”
“奴婢母亲的病等不得,所以才会走上这条路。”
拓侧妃闻言,暗道不好。
“回王爷,此事终究是妾身的不是,药坊事多,妾身让骆妹妹帮着打理,想来也有思虑不周的情况。”
宋若葶可不想让对方有辩解的机会,“拓侧妃此言差矣,此事无论谁经手都得上报到你面前。”
“骆氏事有失误确实可恶,可拓侧妃也别想着找那替罪羊。”
王妃一句话,直接让拓侧妃不能再说些什么。
靖王放佛没听到两人的话,示意小莲,“你接着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集中到这个关键的人证身上。
小莲眼中含泪,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颤声道:“当初……当初确实有人找上的奴婢。”
“她们给了奴婢一大笔银子,让奴婢假装失手,用热汤泼袭兰侍妾,还教奴婢……教奴婢若是被抓,就一口咬定是澜夫人指使……”
她的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三人心口。尤其江氏和何氏,两人面无人色,几乎要瘫软在地。
小莲脑中不断的回忆着,那日发生的事。
她想起那日,虽是何夫人和江夫人来找的她。
但最后,何夫人又来找了她,不仅给她了一袋金瓜子还派人去医治她的母亲。
这件事风险太大,她也是身不由己。万一将来东窗事发,要想活命,就说是浮光院里的人指使的……
因着想起了何夫人的话,她随即表面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高坐之上、面色已然微变的拓侧妃。
又迅速低下头,声音更低了些,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找奴婢的人还威胁奴婢,说要是不乖乖听话,她们主子要奴婢不得好死。”
“以她们主子的能力,不在王妃话下。”
“而她们的主子就是拓侧妃!”
“奴婢当时命脉都在对方的手中,只能一个劲的答应着。绝对不会记错。”
“哗然声而起!”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靖王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唰”地一下全部射向了原本还强作镇定、甚至带着一丝看戏心态的拓侧妃。
拓侧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手中的碧玺佛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珠子滚落一地!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小莲,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尖利扭曲:“贱婢!你胡说!你竟敢污蔑吾?!是谁指使你的?!
吾可从未做出过这样的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烧到自己身上!
明明是江氏和何氏找的人,怎么就把自己牵扯上了?
她们两人定是把她也卖了。
江氏她不敢!
何氏,竟然是何氏这个贱人!竟敢暗中留了这么一手。
“王爷!妾身冤枉!”拓侧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靖王,脸上充满了被冤枉的悲愤和急切。
“这分明是她们勾结起来,栽赃陷害。妾对此事一无所知,请王爷明察。
定是有人见不得妾身安生,故意设局害我!”
“妾身入府以来一直克己复礼,从未对王妃有过不敬和妹妹们有过不睦。”
“药坊一事确实是妾身惫懒,有失察之罪,还请王爷降罪。”
她声泪俱下,演技精湛,仿佛真的蒙受了天大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