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
自盘古开天,清者为天,浊者为地。
天地间,始祖女娲始造人,类己为万物之灵。
然虎豹虫鱼,毒蛇猛兽无不强于人多矣,人存之艰难,野兽多食人,毒虫多害人,以至无不居巢掘穴,以避之。
乃至三皇定国,五帝开疆,与天斗五亿载,于地斗五万载,于人斗五千载,方始人族屹立于万灵之巅,然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人虽为智极,然命之极薄,须臾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不过匆匆数十载,比之草木虫鱼,披鳞带甲者少矣。
故古之先圣,凡大智与大能者,无不穷其毕生,或开山凿石,穷天地之精华,尽人力之穷极,练药寻丹,踏九州四海,过三川五岳,只为寻那永生之道。
然永生之道多难矣,穷先人万载而难得,永生难,长生略之。
传为,古有大泽,凤凰栖之。有一少女,戏于中。一日,有五色神光,见一神鸟,自曰为凤,帝之后也。有一子,帝之幼子也,好逸顽皮,帝不喜,罚为下界,多历轮回。
此为帝子,故下界也亦为帝矣,遂送一卵于少女,食之,果孕之,十月乃产一男婴。
此子生时,百兽来朝,万鸟来贺,天生五彩霞光五万里,地涌金莲死复生,遂取名凤复生,得姓为凤,复生为名。
复生为天生圣人,生而知之。见民之寿短,生死别离多痛苦。遂传《道经》,以解人之苦痛。又传诸多武道功法,以御野兽,虽非永生之道,却也可得长生。
然人得长生,则欲望益长,得长生而愈求永生。
经年累月,加之山不加高,水不加深,而子子孙孙无穷匮,历万年终窥永生之道。
天地有气,习武修道实为练气。气愈强则力愈强,而最强之气莫过于人气。
于是,乃有箴言称:
天下毕,四海一,
得天下者,
汇天地之人气
为皇者
可得永生。
“为皇者,可得永生“,此箴言一出,称王称霸者不知凡几。
神州大地顿时掀起无数血雨腥风,诸国攻伐不断,强国灭弱国,弱国吞小国,长此以往,数百个诸侯国,如今只有十国矣。
如此,且看十国逐鹿,为谁之天下!
十里乱葬岗,孤魂野鬼藏。
野坟无人问,生死两茫茫。
夕阳西下,一抹残阳如血。
枯树枝头,看遍万般凄切。
深秋叶落尽,槐树枝头独站着只老鸦,凄凉的叫声仿佛在呼唤着那些死去的或者将要死去的魂灵。
树下的死人堆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与火的惨烈战斗,灰烬的余烟混和着血液的腥臭还未彻底散去,饥饿的乌鸦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它们狂欢的盛宴。
那老鸦也飞去啄食地上的断肢残臂,美味的腐烂随着蠕动的肉下肚,它不知道的是,在夕阳中潜伏着的黑暗是如此的残忍。
突然,一只漆黑如鬼魅的手从死人堆里伸出,那焦黑的皮肤上,手指死死的抓住了那它,它被猛的塞进嘴里撕咬起来。
男人喉咙里发出阵阵撕吼,鲜血混杂着羽毛囫囵不觉,猩红的眼睛散发着噬血的如野兽般的光芒。
这人还活着。
惊飞而起的乌鸦,“嘎~嘎~嘎”的叫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此时最后一抹夕阳也沉了下去,黑暗笼罩四野。
黑暗中的山岗静的出奇,乌云追月遮住的天空没有撒下一丝光亮,只听的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回荡,忽的这安静的夜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黑暗里一双双眼睛忽明忽亮。
这是一群狼,一群吃尸体的野狼,横行与这十里乱葬岗。
男人艰难的站起身来,以前都是人食畜生,今天要换成畜生食人了。
男人从死人堆里拔出一把长刀握在手中,身上一道道伤疤如蛛网般纵横交错,一道刀伤由为明显,伤口从左胸一直连到右胸,皮肉外翻,骨头渣滓混合着血肉在黑暗中隐约可见,鲜血染红的胸膛,在寒冬时节散发着丝丝白气。
鲜血浸染了那一身华丽的衣袍,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衣襟滴落在脚下的白雪上,“啪嗒~啪嗒~啪嗒”,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群狼的心头。
躁动已在狼群里蔓延,嗜血的眸子已离不开这新鲜的血肉。
男人脸上也是血迹斑斑,蓬乱的头发随意的散布在脸上,挣脱乌云的月光透过林间,照在这棱角分明的脸上,犹如一尊来自修罗场的恶鬼,透出一股霸气和疯狂。
群狼被他这气势一摄,竟有些不敢上前了。
“咳咳”那人猛的吐出一口血来,伏着长刀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马上就要跌倒。
一匹野狼看准时机,凌空跃起,那散发着腥臭的巨口獠牙直奔那人咽喉。
“来得好!”那人低喝一声,抄起手里的长刀,朝着狼头,猛的挥了过去。
一声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道血箭混着脑浆喷了那人一脸,那狼被他直接抽飞到了三米外的一棵大树上,撞得那树簌簌的落下雪来。那狼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雪亮的刀脊上鲜血缓缓滑落,拍击狼头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血浆混合着脑浆从那人睫毛上缓缓滴落,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恐怕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也不过如此。
群狼开始躁动。多久了,它们一直在这里吃人,可能人肉吃多了,对人的畏惧就少了,而且品尝过人肉的狼,那其中滋味,自是比其他的狼要野得多了。
群狼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纷纷不要命的朝那人冲去。
男人仿佛也被鲜血激发了凶性,须发狂舞,刀光如电,拳风如雨,吼声如雷。
这是一场野兽与野兽之间的对决。刀掉了,用拳,拳头折了,用嘴。这是真正的野性与兽性,以血换血的战斗。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没有狼上前,男人也几近昏迷的躺倒在地,胸口的刀伤已不在往外流血,他的血在战斗中即将流干。咬伤,抓伤的血痕,布满全身,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左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在一边,两拳早已开肉绽,血肉模糊,最后的意志在支撑着他不要睡过去。
周围除了死尸,还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多二十具狼尸,有的狼被一刀两断,有的脑浆迸裂,有的还在哀嚎着还未死透,修罗地狱不过如此。
它们应该会后悔今天的行为,一个比野兽更像野兽的人。
忽的,男人身旁一只“死去”的老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只直奔男人咽喉。散发着腥臭的獠牙在男人眼中不断放大,仿佛下一秒,那尖利的狼牙就会刺穿动脉,撕裂气管,折断颈骨。
这老狼是本是这狼群的头狼,多年以前它就是凭借着咬死一个人类武人才登上了狼王的宝座。如今他虽已年迈,但是曾经饱饮人血的滋味却如毒品一样让他流连忘返,无法自拔。
作为狼王,它可以死在进攻的路上,但狼王的荣誉绝不允许他夹着尾巴逃走。他现在它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咬碎这人的骨头,吸干他的骨髓。
而此时男人仿佛也快要到油尽灯枯的境地,面若白纸,气若游丝。他的眼前闪过从前的一幕幕。他笑了,笑的很灿烂,一把刀出现在胸前。
我命由我不由天!横刀立马是少年。
狼王已报必死之心,纵然刀口在前,也无收口的余地了。这是他向死无生的一击,他不会再选择躲避,为了他自己,也为死去的狼群。
锋利的刀尖顺着张开的血盆大口,直插进了脑里。大张的嘴含住了男人的脸,头狼挣扎着要咬下去,锋利的狼爪又在那人身上留下了数条深深的血痕,但终究不过是徒劳,愤怒和不甘终究抵不过血液里的恶魔,他召唤着这愤怒的灵魂下了地狱,口里的头颅是他最后的骄傲。
男人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的一生,少年时的锦衣玉食,纯洁美好,青年时的家庭变故,世态炎凉,现在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这些都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或许人这一辈子,只有到快要死的时候才会停下来回顾一下自己的一生,不管曾经你是喜欢或者讨厌,高兴或者悲伤,都不曾改变。
他梦见自己身处一片沙漠,一眼望不到头,饥饿和干渴趋使着他,他绝望孤独机械的向前迈着步,他似乎要走到时间的尽头,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寒冷的阳光拖住了他的脚步,冰凉的沙子拥抱着每一个细胞,他每走一步就如同带着沙漠里的每一粒沙移动,他绝望而无助
夜里,月光透过树影,狼口覆盖的脸上,一双眼睛猛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