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很安静，沈洛低头沉默，时不时给三妹妹夹菜，江仲景则怀着心思，悄悄抬眼瞥沈洛一眼，她看上去，好像没有在生他气的样子。
这可不在他的设想之中，果然女人的脾气都是千变万化的吗？
用过饭后，沈洛就去陪沈言做功课了，顺便打听了一下江仲景的事。
沈言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说：“姐夫讲的好，对言言也很好呀。言言觉得，他比以前的先生都厉害。”
沈洛一脸不可置信，说：“你姐夫可是威胁你了？他要是欺负你，你可千万要和姐姐说。”
沈言无奈地说道：“姐姐你就别瞎担心了，言言觉得，姐姐以前总说姐夫不好，都是因为姐姐自己太调皮了吧？”
“你个小兔崽子，”沈洛轻轻揪了揪她的耳朵，“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开始向着外人了？”
沈言眉头微拧，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说：“姐夫不是外人。”
沈洛嘴上是这么说，可沈言跟着江仲景能学有所成，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三妹妹好，比什么都重要。
夜深人静时，沈洛回到寝屋推开槅扇时，有些吃惊，江仲景正坐在罗汉床上一边看书一边泡着脚。他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江仲景听到声响，抬起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过来泡脚。”
沈洛走过去，瞧见罗汉床边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脚盆，里面放了些红花和姜片什么的。
还挺养生的。
“我身体好，不用了。”她没有泡脚的习惯，在她的印象里，一般只有她外祖父那种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每晚泡脚。
江仲景说：“你的意思是，我身体不好了。”
沈洛心道，这人又在给他挖坑，他也不想想，她是为什么嫁进来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仲景这回却没再想着捉弄她，语重心长地说：“忘了自己昨晚痛成什么样了？还身体好。这水里加了乌药和红花，都是调和气血的药材，坐下来泡吧。”
这语气真像她爹爹。昨夜她小日子来，的确疼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会儿，他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沈洛在罗汉床边坐下，脱了鞋袜，卷起裤腿，把脚放入水中，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生中第一次泡脚，居然还挺舒服的，水温正好，不凉不烫，踩下去的那一刻，热水包裹住皮肤，舒爽到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江仲景落在书页上的目光慢慢移到了沈洛的脚盆里，发现她圆润的小脚趾在水里不安分地跳舞，不知道怎么的，还挺可爱的。再看看自己粗糙的大脚，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
沈洛正望着自己的脚趾发呆，旁边的人忽然递了个瓶子到她手边，她看了一眼，下意识对这家伙的举动特别敏感，以为他又要整什么主意，说道：“干什么？”
“我让江临给你找的，专门洗你身上的墨水的东西，你试试。”这短短一句话，江仲景磨磨蹭蹭好一会才说完，他觉得自己大抵没有比这更怂的时候了。
沈洛“哦”了一声，却把瓷瓶搁到一边，没有去动它。
江仲景抬眸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心里忽然一阵烦躁，当即拉过她的手臂，一手拨开瓶塞倒了一点上去。瓷瓶里的液体的无色的，涂抹开来后，红墨水的痕迹很快就消失了。他“啪”地一声把瓷瓶放回到罗汉床上，说：“我没骗你吧？”
沈洛摸了摸自己白皙如初的手背，倍感不解地看着他，“我没有觉得你在骗我。”她不过是想等泡完脚以后到净室去弄而已，胸口上还有好多呢，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脱去外衣。
江仲景有点尴尬，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他江仲景以前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何曾为一件小事这般纠结过，因早上那件事，他今天在官署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早早就回了家，想着和她解释清楚，却怎么也没敢踏进竹意堂，便让人把沈言叫了出来。
“那瓶凤仙花露的来源有些问题，但是帝京里的香坊背后大多有官僚势力，我只能假借劣质香料一事，才方便派人去调查。”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抬起头望着沈洛的眼睛，接着道，“你是我的夫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洛点点头，“明白，”她是他的夫人，用了劣质香料出了事，他借机大张旗鼓的去查，合情合理，也不会惹人怀疑，“只是，那瓶花露的来源到底有什么问题？”
江仲景沉默了半响，说：“有些事，不该你知道。”
沈洛本也没指望他会告诉她，他能和她说一半实话，她已经很感激了，至少没有全然把她闷在鼓里。她忽然想起今早他为了掩饰自己行为的那句话，有些好奇，“那你能告诉我，今天早上那句话，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洛觉得他呆呆愣愣的样子蛮有趣的，凑近了脑袋，浅笑着说：“就是，你说你不想和我睡觉。”
屋里的空气凝固了片刻，随着“哗啦”一声响，江仲景把脚从水盆里抬起来了，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帕子，垂眸擦着脚，故作不在意地说道：“你才多大年纪，整天想这些事，害不害臊？”
沈洛被莫名说了这么一句，纳闷极了，心里想着试探他，就故意往夸张了说，“母亲可是几乎天天都催，你不想要孩子不要紧，要是过个一年半载，我这肚子还没动静，她不得以无后之罪把我休了？到时候我上哪喊冤去？”
“胡说！”江仲景反驳道，“她不会休了你的。”就算母亲要休，他也不会同意，他好不容易才习惯了这丫头的存在，要是换个女人过来，还没她好糊弄，又得适应一次，不得烦死他了。
“为什么呀？”沈洛越发好奇了，按理说像江仲景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应该不愁婚娶的才对，就算是二婚，也有一大堆贵女赶着往上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