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喉咙干涩，扭头见穆临渊一直在望着十一抿嘴，然后在桌下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略凉，在触碰到时穆临渊身子一颤，而后垂眸看他，见他担忧的样子穆临渊抬头道：“十一公子，我看你面色苍白可是病了，我恰巧懂一些医术不如替你把脉瞧瞧。”
他说完不等十一反应，强行抓过他的手。
目光暗晦不明。
他哪里会把脉，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一个人的外表可以骗人，可骨骼无法骗人。
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顾知之一清二楚，当下也不介意，任由他查探。
他神情变了又变，顾知之嘴角上扬，道：“如何？穆公子可看出来什么了？”
两人触碰，他脑海中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的遗憾。
「顾知之，到底是不是你。」
「若不是你，为何你们长得这么相似。」
顾知之眸光微闪，垂眸不语。
找到他了又如何？再来一次？
他早已不是当初未经人世的小公子。
半响后穆临渊收回手，骨龄来看他的确已有十九，眼前之人不是顾知之。
他失望的看向窗外，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他不是顾知之。”
即便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骨骼骗不了人。
虽然长得很像，他的确不是。
听到穆临渊的否认盛景暗中舒了口气，而后笑着道：“十一公子之前说自己样貌奇丑，原来是骗我们的。”
“哪有骗人，我实话实说罢了。”说着顾知之微微仰头，露出脖子以下那些凌乱不堪的伤痕。
特别是喉咙那处，有一道成年旧伤，几乎贯穿了他整个脖颈，没有一块好地方。
盛景瞳孔紧缩：“你这。”
他下意识的朝他的手看去，发现他手腕以上没有一处好肌肤，全是伤痕，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穆临渊瞧见这一幕哑口无言，刚才只顾着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却没注意到他身上的异样。
此刻露出来的脖颈跟手腕都在告诉他，这人经历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想着他的心颤了颤。
他似有意无意的露出来，而后又用斗篷遮住，笑道：“早些年调皮，受了些苦，好在还活着。”
短短几个字，他说的风轻云淡。
穆临渊闭眼，不再多言。
盛景也是如此，只是他的目光不曾从顾知之身上离开，他始终怀疑，眼前之人就是顾知之。
否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若真的是，盛景抿嘴，阿渊一定会再次抛弃他，他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察觉他的目光顾知之也不介意，直接摘下斗篷，露出修长的身型，再从怀中拿出手套戴上，一条丝巾遮挡住他脖子的伤痕。
这样看去他宛如一个翩翩少年。
一路无话，几日他们都在野外度过，为了快点到达他们选择的是最隐蔽的路线，鲜少能看见人烟。
夜晚来临，粗略的吃了干粮后穆临渊生起火跟盛景坐在一块，他瞥了一眼，起身朝林间走去。
盛景连忙喊道：“十一公子，你去哪儿？夜晚林间危险。”
“无妨，很快回来。”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盛景皱眉，看着跳动的火堆轻声道：“这位十一公子还真是个怪人。”
穆临渊望着他的背影，下一刻起来沉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知晓穆临渊对谁都不放心，盛景点头起身：“不如我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了。”穆临渊摇头“你在这看着马车，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
他一走盛景变了脸色，双手紧握成拳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双目散发着幽光，语气哀怨：“我就知道，你一定怀疑他就是顾知之，你还对他心存念想。”
否则也不会在这三年间没事就出去，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每次回来都风尘仆仆的。
这次也是，若不是他说有重要的事他还不愿意回来。
他知道，他一直在外寻找顾知之。
他心有愧疚。
不对，这种情感已经超越了愧疚。
或许他该说，穆临渊对顾知之有意，否则这三年间他数次想要献出自己，他都不曾看一眼。
永远都是一句，我只把你当朋友。
他可不认为朋友能做到这一地步。
他好不容易才换来穆临渊的目光，没道理把他拱手让人。
无论十一是不是顾知之，他都对他起了杀心。
盛景给了小厮一个眼神，悄咪咪的跟了上去。
走了大约一公里，顾知之找到了河流，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舒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褪下衣物走了下去。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忍住几天不洗澡的，天气本来就热，还在马车里闷着，一进去全是一股子汗味让他好几次绷不住想吐槽。
这比他在万里炼狱还要脏。
所以当路过河流时他果断的决定，今晚必须沐浴。
河水略凉，慢慢的没过他的腰。
精壮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中，他身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痕。
胸口那一道格外刺眼。
他深吸口气，仰头闭上眼睛，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而暗处穆临渊将这一幕尽收入眼底，饶是他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可看到真有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还是震惊了。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身上什么伤口都有。
一头青丝散落在身后，他此刻背对着他。
粗略的清洗一番后顾知之勾起嘴角，声音平静的道：“穆公子，偷看人沐浴不妥吧，景皇子便是这么教你的？”
被发现了，穆临渊眸光一闪，想了想直接走了出去。
“十一公子说笑了，我只是担心十一公子大晚上的在林间乱走，万一遇到危险，才跟上来的，却不曾想十一公子是为了沐浴啊。”
算起来他们的确也有几天没洗澡了。
顾知之依旧背对着他，回头露出个诡异的微笑“穆公子要一块洗吗？”
知晓他这是在调侃自己，但对上他那双与顾知之有五分相似的眸子，他忍不住点了点头，褪下衣物缓缓步入水中。
顾知之有些诧异。
他莫不是忘了一些事。
见他木讷的清洗着身子，脖颈上的牙印依旧清晰，顾知之嘴角上扬，转过身一步一步逼近。
声音轻飘飘的：“穆公子，没人告诉你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脱光了衣物沐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