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们在德善堂外聚集时，老夫人正在享用她的膳食。
不满地抱怨着：“外面这么吵闹，戚氏的家教真是太不像话了。”
又有人附和道：“听说这位戚氏是京都有名的名门之女，其实也不过如此。简直高攀了忠勇侯府。”
回忆起往事，老夫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
最近京都流传的雷击事件，让她感到愤怒，而戚家被抄，却让她感到痛快。
林嬷嬷回来报告说：“老夫人，听说三公子身边的书童犯了错，他们现在要把全院的下人都叫来看行刑。”
林嬷嬷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记得那两个小厮好像就是从德善堂出来的。”
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沉。
这简直是打了德善堂的脸！
林嬷嬷扶着她站起身，两人直接走出门去。
门外的奴仆和下人已经聚集完毕，看起来都有些惊慌，纷纷看向被绑在中央的两个书童。
老夫人愤怒地质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们犯了什么错，就要受杖责？我们世家侯府，难道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吗？”
戚氏向老夫人致意，表示对她的尊重。
“老夫人，这两个人竟然欺瞒您，教导您的孙子去赌博，让他误入歧途。”
“他们是由德善堂派遣的，也是您精心挑选的，恐怕他们故意欺瞒您。如果不给予严厉的惩罚以示警告，岂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欺瞒您？这样下去，别人会误会是您，故意要教坏您的孙子。”
戚氏的话语意味深长。
老夫人听到“赌博”这个词，眉头紧皱。
看向两个书童，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恳求。
“救命啊，老夫人！”两个书童喊道。
然而，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迅速上前堵住了他们的嘴。
老夫人的眼皮猛然跳动。
她知道这两个书童是陆清清送给她的，是劳远泽外室的所作所为。
戚氏瞥了老夫人一眼，紧紧地握住拳头，她就猜到这其中有老夫人的手笔。
如果没有老夫人的允许和撑腰，仅仅两个身份低微的书童，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今天所有人，都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看看背弃主人会有什么下场！”
戚氏一挥手，院子里立刻响起了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
两个书童被牢牢地绑在长凳上，嘴巴被死死堵住。
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神紧盯着老夫人。
虽然被堵住了嘴，但仍然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棍子一次又一次落下，每一声都重重地回荡在空气中。
不久，血花四溅，鲜血顺着长凳流淌下来。
两个书童的脸色变得青紫，嘴角开始溢出鲜血，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凳子上。
他们的血肉混在一起，形成一团模糊的景象。
所有的下人都沉默了，有些丫鬟甚至吓得哭了起来。
老夫人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林嬷嬷察觉到老夫人的颤抖，轻声建议道：“老夫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老夫人闭上眼睛，那两个血肉模糊的书童倒在地上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这次杖毙不仅是对书童的惩罚，似乎也是冲她而来。
老夫人整个人都像是被吓住了，在林嬷嬷半扶半抱的搀扶下离开了现场。
戚氏一向以贤惠著称，但这次对下人的严厉惩罚让府里的人都感到震惊和恐惧。
“既然不想珍惜自己的生命的人，我也不会阻拦你们！”
戚氏冷冷地说道。
而后又在众人面前公开赞扬了保护劳逸衡的小厮。在对劳府的侍从进行了一番严厉的训诫后，戚氏才让他们离开。
劳逸衡默默地跟随母亲的脚步，回到母亲的住处，眼中含泪道：“母亲，我知道我错了。”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这三日来，他完全迷失了自我。如果不是母亲这次的教诲，他可能再也没有纠正错误，醒悟的机会了。
戚氏不语。
“母亲，请不要生我的气。是我自己误入歧途，让您失望了。”
劳逸衡跟随戚氏进入屋内，跪在地上向她道歉。
一思在一旁偷偷地抹泪。
她知道侯爷养了外室，外室还生了儿女，夫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夫人的三个孩子又不争气，夫人的处境十分艰难。
戚氏眼眶泛红，上前扶起儿子：“是我之前对你的关心不够，才让别人有机会趁虚而入。”
心里那些憋屈无处诉说。
她想仔细挑选身边的侍从，结果发现院子里几乎没有人可以信任。顿觉惊恐，原来十几年的圈养，犹如温水煮青蛙。
劳羽菲感叹。
【哎你父亲养了外室，外室的儿女聪明伶俐，而你母亲的孩子，不是残疾就是纨绔，不思进取，还被退婚了，这可怎么活啊？我们完全成了陪衬的。】
叹了口气，心里又说。
【三哥真是不争气。】
劳逸衡听到“养外室”三个字，身体猛地一僵。
疑惑着：“养什么？父亲养外室？！”抬起头，眼神中带着震惊。
见屋内一片沉寂，劳逸衡沉默片刻，目光在母亲身上打量。
注意到母亲最近憔悴了许多，脸上也失去了笑容。
“爹娘不能永远做逸衡的后盾，逸衡也要努力进取。将来，娘还要靠你们呢。”
戚氏话语轻柔却带着坚定。
劳逸衡又看了眼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以为父亲疼爱母亲，两人是京城里有名的恩爱夫妻。
“这京城中，谁人不羡慕母亲？难道娘不能依靠爹爹吗？”劳逸衡故意这样问道。
戚氏抚摸着他的脸颊，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们爹爹…”
戚氏欲言又止。
劳逸衡抿了抿嘴唇，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认错之后，他陪着母亲一起吃了饭，并在听风苑悄悄打听了一圈。
然后惊觉，母亲生下羽菲两个月，父亲竟然一次也没有留宿在院中。
甚至在得知外祖父被抄家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家。
劳逸衡心里开始隐隐发麻。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一个严厉但又疼爱子女的人，爹娘感情和睦，非常好。
府中甚至没有其他妾室。
当年有丫鬟试图爬床，父亲非常生气，直接将她发卖了。
母亲为此还感动得落泪。
这些年来，父亲一直体贴入微，母亲也心甘情愿地为他操持家务。
整个京城的人都称赞父亲是一个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但现在，突然得知父亲养了外室，甚至还生了孩子。
劳逸衡只觉得全身冰凉。
昔日，书童总是诱导他逃课、侮辱老师，甚至怂恿他参与赌博。
如今，他内心充满了恐惧。作为母亲的后盾，倘若他以后无法为母亲提供支持，母亲又将如何应对？
不能，他不能如此下去。
当天夜里，劳逸衡便开始翻阅那些积满灰尘的四书五经，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研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