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10微克肾上腺素和一支异丙嗪。”
见牛旭照做，苏仁马不停蹄地说道。
毕竟在手术空间内他已经尝试过几十次，哪种药物配比效果最佳，他早已了如指掌。
牛旭听话地点了点头，毫不怀疑的给了药。
一旁的冯左见牛旭给药，语气冷淡地开口奚落道。
“你还真是好样的，竟然听一个外科规培的吩咐，要是真出了问题，就等着失业吧！”
一听这话，牛旭又羞又怯，脸瞬间红透了。
作为已经转正的麻醉医生，在手术中失去主张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一个外科规培指导……
这要是传出去，他非得成为笑柄不可！
可如今他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规培医生了。
如果耽误了手术，让危急患者在术中出事，他的责任可就不是一封检讨书能解决的了……
如此思索着，牛旭没再理会冯左几人的冷言冷语，而是一直紧盯监护仪和呼吸机。
没过多久，病人血压真的开始回升，气道压和血氧饱和度也有了明显好转，体征开始趋近平衡。
“体征暂时平衡了，今天还能做吗？”牛旭转头朝苏仁问道。
作为麻醉医生，他知道患者的过敏情况对手术影响颇大。
如果患者是对肌松药过敏的话，等会加注肌松药时过敏反应也会同时加重。
如果在正式开胸后出现过敏加重，导致手术强制暂停，对患者的风险无疑是更大的。
“做，必须得做，不做患者就没机会了！”
苏仁回答得十分坚定。
这份坚定当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手术空间中几十次手术经验换来的自信。
苏仁很清楚，只要手术中不出现他在空间内遇到的那些差错，手术就能成功！
“巡回老师，麻烦你输上平衡液。”苏仁十分客气地朝一旁的巡回护士说道。
巡回护士脸一下就红了。
毕竟刚才是她将苏仁的八卦说出来的，本以为苏仁会有意记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柔和。
她想都没想，赶紧点了点头，快步取来平衡液帮患者挂上。
“麻醉，你根据患者体重调配好持续泵注所需的肾上腺素，现在这种情况，持续泵注更加保险。”
苏仁又朝牛旭吩咐道。
牛旭也急忙点了点头，开始准备肾上腺素泵注。
麻醉上的难关解决，苏仁暂时松了口气。
回过头，他才发觉冯左几人依旧没有恢复手术，都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自己。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切啊！”苏仁有些恼了，大声喊道。
冯左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作为外科医生，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当然是不希望手术暂停的。
可今天不同。
这个麻醉师显然不靠谱，光靠苏仁这么个急诊规培医生的指点，很难保证不出现状况。
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苏仁说得没错，患者的主动脉已经有了破裂征兆。
如果再不手术，只怕是救不回来了。
考虑到患者状况，冯左没再多说什么，埋头下了刀。
王蓓也立刻忙了起来，在冯左对面做着协助。
可等胸腔完全撑开后，看着面前的景象，二人的脸色都是一滞……
和苏仁在空间中时一样，他们此时也被患者开胸后的病况给惊呆了。
心包积液比之前的检查结果显示的要多好几倍。
整个心脏如皮球般硬邦邦的。
注动脉虽然还没破裂，但根部已经烂得很严重。
这种恶劣条件下，血管置换缝合难度相当巨大！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冯左顿时怒从心起。
这和术前三助上报给他的情况简直大相径庭！
“你怎么做的术前报告？！”他开口朝三助的大吼道。
三助吓了一跳，脸色瞬间铁青，“之……之前CT上不是这样的啊，明明……”
“废物！”
没等他说完，冯左已经大声骂了出来。
现场气氛一时间降至冰点。
大家都知道，眼瞎这种状况算是踩中了冯左的雷点。
对于手术，冯左是出了名的谨慎谨慎再谨慎。
只要是风险较高的手术，冯左都会安排专门的三助在术前对接患者情况，提供各种信息以便他做好专业的术前规划。
这术前规划甚至细致到每一刀的下刀距离和走向。
并且整个规划完成后，冯左会用在漂亮国留学时获得的专业风险评估系统，对手术进行风险评估。
只有风险值达到心中预期的安全线，他才会接这场手术。
用他的话来说，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
毕竟外科医生历史手术的成功率，与之后的业内口碑、晋升速度都直接挂钩。
早就给自己规划好发展前景的冯左，从第一场手术开始就坚定的要将失败率降到最低。
也就是这份执拗，让他入院以来手术失败率始终保持为零。
而今天这场手术，患者状态明显比他术前规划中的要差许多。
这意味着冯左之前细致入微的规划已经作废，必须凭经验灵活调整方案完成手术。
这样一来，意味着手术失败率也大幅度增加了。
冯左自然无法接受这种结果，干脆将气全撒在了三助身上。
“师哥，你不能怪他，刚才耽误了那么久，患者情况恶化是肯定的，这种急症就不要完全参考术前规划手术了，根据患者情况灵活调整吧！”
王蓓见冯左还没下手，有些焦急地劝道。
患者此时情况无疑十分危急，多拖一秒，风险就更大一分。
可她这话一出，冯左竟然调转了枪口，对她怒目而视。
“我的手术，还用你来指点？！”
他语气暴烈，完全颠覆了平日里温文尔雅恶形象。
王蓓身子一颤……
显然没意料到自己崇拜多年的师哥会对她恶语相向。
此时震惊和委屈在心中交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已经积攒起泪花。
冯左倒是再没看她一眼，自顾自转回头来，闭眼吐出口浊气。
他此时心浮气躁，这场手术自然是不想做下去的。
可胸都开了，也没有将病人扔在病床上的道理。
在极度焦虑之下，冯左十分不情愿地开始做动脉插管。
他手法熟练，手术进展很快。
马上体外循环便已经成功接入。
冯左动手打开心包，皱眉观察主动脉情况。
扫了几眼后，他立马就确定了破口位置，开始切除病变的升主动脉。
这个过程中，苏仁一直观察着冯左的手法，心中对他的实力也有了基本的判断。
这姓冯的的确是技术超群，即便是在患者病情超出预期的情况下，也能迅速凭借扎实的理论知识，对术中变化做出最规范的细节处理。
但同时苏仁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了几分钟后他终于明白了。
这怪就怪在冯左的操作太过规范了……
整个手术过程中，冯左就如同机器人一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和标准教学流程中完美重合。
这种没有一丝灵活性的操作，类似于套公式，容易让本来能争取到的时间流失。
而且患者是千人千态的。
如果不对每个患者的个体情况做出对应调整，手术很难达到完美效果。
“4-0的线！”
在完成剥离后，冯左朝器械护士吼道。
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将准备好的缝线递上。
冯左接过缝线，深深吸入口气，拿着准备好的人工血管犹豫了许久，却迟迟没有下手。
紧盯着眼前的主动脉切口，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