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苏仁，我滴好大儿啊！我寻你寻得好苦哇！”
“如今你功成名就成了大医生，咱老刘家可算熬出头咯！”
“都说生身之恩大于人，爹也不求你什么，你赶紧拿一百万来给你弟治病，今后咱一家四口就能好好过日子！”
某间西餐厅内，一名农民工打扮的中年人声泪俱下地嚎啕着，引来周遭不少白眼。
苏仁回过神，环视一周后，内心震惊无比。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刘波。
而他口中得了绝症要钱救命的弟弟刘浩轩，此时正坐在一旁抱着胳膊窃笑着。
染着黄毛的面容混润，哪里有半点病态。
苏仁咬紧牙关，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苦涩与怨恨在心中交织。
五岁那年，父亲刘波就将他抛弃，十五年来不闻不问。
如今自己刚入职健安医院，他和继母就带着寻亲栏目找来了，还开口就要一百万！
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我没钱，也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
苏仁冷峻的脸上挂着厌恶，冷冷甩下这句便要起身。
不料刚要迈步，坐在一旁身着红配绿大花裙的继母张翠华拍桌而起，指住了苏仁的鼻尖。
“好你个大逆不道的畜生，竟然连亲爹都不认！”
“没有你爹，哪来的你这条贱命？”
“还健安医院的医生呢，你有点良心吗你？！”
“你就算要走，也得先把单给买了！”
她高声大骂着，腥臭的唾沫尽数喷溅在苏仁脸上，嘴脸丑恶至极。
服务员见几人有纷争，也急忙拿着账单上前。
“先生您好，这是你们的账单，博古斯海皇塔鹅肝、顶级法国牛柳、澳龙两只、新西兰三文鱼……”
“再加上两瓶佳雅干红，一共是两万二千八百元。”
说着，他将账单朝苏仁递来。
苏仁心中一震，差点气笑了。
他们口口声声说要吃什么“团圆饭”，非要将自己拖来这消费不菲的西餐厅。
原来就是想狠狠宰他一把……
苏仁冷哼一声，“我一口没动，谁吃的谁买单。”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风卷残云的三人都慌了，满嘴是油的刘浩轩更是拍桌而起，恶狠狠地瞪向苏仁。
餐厅内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苏仁瞬间沦为众矢之的。
苏仁冷笑一声，“你是我亲爹不假，但不是五岁时就亲手把我卖了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毕竟刘波和张翠华对外宣称的，是苏仁小时候调皮自己跑丢，夫妇二人苦苦找寻了十五年。
可现在……
“少胡说！”
刘波破口大骂，脸上却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心虚。
他自知理亏，一跺脚上前扯住了苏仁的衣领。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晓得我是你老子！你是我的种！”
“要不是浩轩赌博欠了钱，你以为我想来找你这小畜生啊？”
“你现在有钱了，供养你老子那是天经地义！今天要是不给钱，我……我就……”
刘波说得理直气壮，牛一般的鼻孔里喘着粗气，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四下张望一圈，他胡乱摸起桌上的牛排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引得四周一片惊呼。
苏仁看着面前那张龇牙咧嘴的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弟弟刘浩轩欠了赌债被人追杀啊？
这种时候，刘波倒是想起自己这个儿子来了。
可小时候他们又是如何对待他的？
自从三岁那年母亲失踪后，刘波将大着肚子的张翠华娶进门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后来便有了弟弟刘浩轩，张翠华就变本加厉地欺负苏仁，时常将他关在猪圈，不给饭吃。
刘浩轩不仅可以穿着崭新的衣服，还能美滋滋的吃着红烧肉，而他苏仁只能光着脚坐在院子里，吃狗盆里的剩饭。
这种针对最后终于演变成虐待，小小的苏仁身上时常遍布伤痕，还有烟头灼烧的疤痕。
而张翠华面目狰狞抽打苏仁时，刘波就坐在一旁抽着烟冷眼旁观，后来刘浩轩闯祸，为了赔钱，更是将苏仁卖了出去。
不久后买主因病去世，苏仁就进了孤儿院。
是院长苏冠中对他悉心栽培，传授他中医秘学，供他上了大学。
只可惜在他终于能赚钱回报恩情时，院长突然罹患重病驾鹤西去。
想到这，苏仁鼻头发酸。
他苏仁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苏冠中！
面前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根本不配“父亲”二字！
如今刘波不仅没半分忏悔，反倒要来撕破最后一点脸皮以死相逼，想掏空他的积蓄。
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不可惜！
“你今天若是死在这，也算是一命抵一命，给我妈一个交代了。”
苏仁盯着刘波，话说得异常冷静。
这话却让刘波打了个寒颤，手中牛排刀“咣当”掉在了桌上。
愣神两秒后，他又猛地拍桌而起。
“好个不孝的瘪犊子，竟然盼着老子死！”
“老子今天就亲手宰了你清理门户！”
刘波越吼越激动，猩红着眼举刀便朝苏仁这头刺来。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不少人已经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可下一秒，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刘波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矗立，右手猛地捂住胸口，白眼直翻。
“咚——”
随着沉重的闷响，他粗壮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表情扭曲，脸色骇人。
“老……老刘！你可别吓我！我这可没钱给你看病！”
“爸！你别死啊！你还没给我还钱呢……”
“要是还不了钱，人家可真的要把我砍手砍脚呢！”
张翠华和刘浩轩立马扑了上去，抓着刘波的两条胳膊发了疯的摇晃。
这一通下来，刘波非但没醒，嘴唇还都变得乌紫。
四周立马传来一片惊呼，围观人群纷纷后退。
纷乱中，一个看热闹的阿姨拉住了愣神的苏仁，“小伙子，你赶紧走，别被这种碰瓷伎俩骗了。”
说着，她便拉着苏仁朝外走。
谁知二人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呜咽。
一回头，只见地上的刘波此时全身僵硬，如触电般抽搐着，裤裆不断有液体涌出，腥臭的尿液已经在地上流淌开来。
“好恶心！”
众人尖叫着后退，终于意识到刘波这次不是装的，纷纷掏手机打120。
“离这最近的医院就是健安医院，已经安排救护车过来了，不过听说中枢大桥发生了事故，救护车赶过来至少要二十分钟！”
围观的中年大哥放下电话朝众人说道。
二十分钟……
苏仁在心中悄声盘算。
刘波这样的情况，不太像是急病发作，反倒是能对应窒息症状。
但他刚才没有在咀嚼食物，应该不是食物呛噎，分泌物阻塞的概率比较大。
二十分钟，他怕是等不起……
可是……
苏仁攥紧了拳头，积压在心中的仇恨喷涌而出。
儿时的那些噩梦般的记忆，一幕幕涌上心头……
母亲的失踪，也跟刘波脱不开关系……
是，医生理应济世救人，可刘波哪里算得上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