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酒瓶,准备给宋彪的脑袋开一瓢的时候,翡翠厅的门突然无声滑开。
徐晴雪带着笑意缓步而入,手里托着鎏金托盘,上面摆着三只水晶杯和一瓶价值不菲的拉菲。
“彪哥,什么事这么大火气?”她唇角微扬,声音不疾不徐,“听说您来了,特意开了瓶好酒。”
宋彪揪着陈瑶头发的手下意识松了松:“徐姐这是...”
徐晴雪已经优雅地落座,纤长的手指轻轻旋开瓶塞。
将红酒注入水晶杯边笑道:“彪哥不是点名要我来陪酒?我这不是来了吗?”
宋彪露出一抹邪笑。
正准备开口,就被徐晴雪打断:
“杜三爷近来可好?”她将第一杯酒推到宋彪面前,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点,“上次在慈善晚宴,还没机会敬他一杯。”
宋彪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慢慢松开陈瑶,“徐姐认识我们杜三爷?”
徐晴雪轻笑一声,给自己斟了半杯,举杯时翡翠镯子碰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杯敬杜三爷,不日我和沈老板可能就会与三爷见面。”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眼神、每一分力道都恰到好处。
既给了宋彪台阶,又让他清楚意识到——在金河的地界,有些线不能越。
说到这里,没成想徐晴雪话锋一转,又道:“哦,对了,作为金雀赌场的一把手,不会还连杜三爷的面都还没见过吧?”
宋彪的脸色僵住了。
变得极为难看。
他知道徐晴雪这是在拿杜三爷敲打他。
从他的脸色不难看出,他的确连杜三爷的面都没见着。
话外之音,他不过和赵铁柱一样,同时杜昊面前的狗。
同时也是在警告宋彪,想要在沈一刀的地盘上闹事,先回去问问杜三爷的意见。
宋彪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仰头一饮而尽:“好酒。”
“彪哥过奖。”徐晴雪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钞票和陈瑶嘴角的血迹,“今天招待不周,改日再请彪哥好好喝一杯。”
宋彪站起身,整了整衣领:“那就...改日。”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了,杜少爷让我带句话,河州的水深得很,未来要变天,希望徐姐要懂得审时度势。”
徐晴雪正在擦拭酒杯的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回去告诉杜少爷...”她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水再深,也淹不死会凫水的人。”
等宋彪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徐晴雪才放下酒杯。
她走到陈瑶面前,从手包里取出丝巾,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疼吗?”
陈瑶摇摇头,眼泪却突然砸在徐晴雪手背上:“徐姐...对不起...”
她的语气带着委屈。
“你做得很好。”我缓缓走了过去,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去休息吧,今天放假。”
陈瑶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容貌整理了一下。
宋彪走后,翡翠厅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陈瑶纤细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低头整理着凌乱的旗袍领口,她脖颈上那道被宋彪掐出来的红痕格外刺眼。
“去诊所看看。”我说道。
陈瑶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宝哥,我没事......”她话没说完,突然踉跄了一下。
徐晴雪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转头对门口的服务生道:“她回去休息,今天工资照发。”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加三千医药费。”
陈瑶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
等陈瑶被人搀扶着离开,徐晴雪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端起宋彪没喝完的那杯酒,直接倒进了垃圾桶。
“杜昊这是试探。”她指尖轻轻敲打着水晶杯,“派条狗来闻闻味。”
我点了点头。
明白徐晴雪的意思。
徐姐和沈老板要开赌场的消息很可能已经传到了杜昊耳朵里面去了。
因此派宋彪过来探探情况。
沈一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阿宝哥~”她歪着头看我,“赌场明天要进第一批筹码哦~”
这一刻,我知道,金河正式进军赌档行业了。
她手里把玩着一枚样品筹码,“你看这个花纹好不好看?”
我接过那枚沉甸甸的筹码,指腹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是金河会所的老logo。
这小小一枚,承载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终于,我也踏上了这一条路。
但,我为的不是让人赌。
我为的是天下无赌。
如果让杜昊占据了河州的地下赌场。
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赌场这碗饭,不好吃。”我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十赌九输,最后都是庄家通吃。”
徐晴雪走到我身边,递来一杯红酒:“但现在形势所迫,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我知道她说得对。
杜昊已经把手伸到了金河的地盘,如果我们不反击,等待我们的只会是被蚕食殆尽。
“记住。”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喉咙火辣辣地疼,“开赌场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害命。”
沈一刀歪着头看我:“阿宝哥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我放下酒杯,转向窗外。
河州的夜色依旧繁华,霓虹灯下不知有多少人正在赌桌上倾家荡产。
我清楚赌博的危害。
“我见过太多人因为赌博家破人亡。”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沉重,“有人押上老婆本,有人卖掉孩子学费,最后都成了赌场里的一缕冤魂。”
徐晴雪的手指轻轻搭上我的肩膀:“所以我们才要掌控这个市场。”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至少在我们这里,不会出现高利贷逼死人的事。”
我苦笑一声。
这世道就是这样讽刺,有时候你必须先成为恶魔,才能阻止更大的恶魔。
“如果想要我帮你们,咱们得约法三章!”我突然正色道。
沈一刀说:“说说?”
“第一,我不直接参与赌场的管理,直接负责人还是你或者徐姐,我充当一个顾问的角色,第二,我以后不一定会在金河待下去,第三,赌场得按照我定下的规矩办事。”
沈一刀摊了摊手,“小意思咯。”
徐晴雪看向我似乎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眼神闪烁。
她跟着重重点头。
“通知下去。”我转身面对她们,前所未有的严肃:“金河赌场三条铁律:不接学生,不借高利贷,不设千术局。”
沈一刀眨眨眼:“那我们还赚什么?”
“赚该赚的钱,一个正规的赌场,只赚有限的利润,我们每场抽水一个两点,一天下来的收入就非常客观。”我盯着她的眼睛,“金河要做的就是让客人玩得明白,输得明白。”
徐晴雪轻轻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才是长久之计。”
窗外,一辆货车缓缓驶入后院。
工人们正在卸货,一箱箱崭新的筹码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我知道,从明天开始,金河将正式踏入这个血腥的战场。
但至少,我们要守住最后的底线。
“记住。”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枚筹码,将它轻轻放在桌上,“赌博这东西,沾上了就是万丈深渊。赢了想赢更多,输了想翻本,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这句话,既是对她们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更是对那些可能会踏入赌场的人说的。
夜风吹动窗帘,带着夏末的燥热。
我相信,未来某天太阳升起时的早晨,河州的地下格局将迎来新的洗牌。
而我们,必须在这场豪赌中,成为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