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黄昏中缓缓散去。
陈九斤那张谄媚的脸在烟雾后若隐若现,眼中满是好奇与试探。
“九爷,”我掐灭烟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你只需要记住你对我承诺过的事情。”
陈九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起更浓的笑意:“是是是,宝爷说得对。我就是随口一问...您放心,等老堂主百年之后,咱们东门口的四百来号人,全听您差遣!”
我笑着望了他一眼。
直觉告诉我,陈九斤并非什么善茬。
必须要能够压制住才行!
阿虎已经拉开了车门,我拍了拍陈九斤的肩膀:“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王麻子虽然跑了,但他的心腹还在。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陈九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宝爷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我点点头,转身上车。
阿虎一脚油门,沃尔沃缓缓驶离东门堂口。
后视镜里,陈九斤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要门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宝哥,咱们现在去哪?”阿虎问道。
我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回金河。”
车子驶上高速,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我摩挲着袖中的钢牌,思绪万千。
这次东门之行,不仅除掉了王麻子这个祸害,还意外得到了老堂主的默许。
虽然那老狐狸看穿了我的身份,但显然他也有自己的盘算。
不管我是不是要门的人,至少兵不血刃地将老九推举上了堂主之位。
避免了一场老九和王麻子之间的厮杀争斗。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来电显示是徐晴雪。
“喂?”我接起电话。
“喂?阿宝!”徐晴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不好了!金河出事了!”
我猛地坐直身子:“怎么回事?慢慢说。”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先回来吧!”
挂点电话,我心猛地一沉。
阿虎看出了我的紧张,边打方向盘边问道:“怎么了兄弟?出事了?”
“嗯。”我点点头,“加快速度回金河!”
阿虎猛然提速,车辆发动发出一阵嘶吼……
出事?
难道又是杜昊来找事了?
应该不可能啊,杜昊被杜三爷禁足在家,即便有机会溜出来也绝不可能敢公然对金河不利。
难道?
我猛然想到了个可能!
车子刚在金河会所门口停下,我就察觉到不对劲。
往日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会所,此刻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几个神色凝重的保安。
陈瑶远远地看见我的车,立刻小跑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宝哥!你可算回来了!”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你……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陈瑶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似乎不敢直接说出口。
她只是拽着我往里走:“你……你自己进去看吧。”
推开会所大门,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大厅里,所有员工都站成一排,脸色难看。
徐晴雪站在最前面,眼眶微红,再也不见往日冰冷的模样。
我疑惑地扫视周围。
而在他们对面,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冷着脸在文件上签字。
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西装笔挺、面带冷笑的男人——刘志远。
我顿时明白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刘志远的岳父是矿业局、官家的人,在河州这样的地方想要利用关系针对我们金河,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他那个岳父竟然还愿意帮刘志远这个废物女婿……
他手里捏着一份盖着红章的文件,见我进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哟,李老板,终于回来了?”
我目光扫过文件上的“查封令”三个大字,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刘总,这是什么意思?”我语气平静,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刘志远慢悠悠地抖了抖文件,笑道:“李老板,不好意思啊,接到群众举报,你们这儿涉嫌违规经营,上头下了整改通知,无限期停业整顿。”
他故意把“无限期”三个字咬得很重,眼神里带着挑衅。
我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刻发作。
和官家的人硬碰硬,是最蠢的做法。
“好,我们配合。”我点了点头,示意员工们不要阻拦。
刘志远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李老板倒是识相。”
他挥了挥手,几个制服人员开始贴封条,拍照取证。
整个过程中,会所里的员工都攥紧了拳头,但没人敢出声。
我讥讽地望着他,道:“刘总,还没在电线杆上挂够?”
刘志远的手指死死掐着查封文件,他凑到我耳边,低声咬牙道:“李阿宝,我永远都会记得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记得。”我轻笑道:“那天月色不错,刘总挂在电线杆上的样子,挺上镜的。”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温热的吐息喷在我耳畔:“那晚的耻辱,我每天都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开始发抖,“我老婆因为这件事,好几天不让我碰她…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啊!”
我微微侧头,看见他眼角在抽搐。
他猛地抓住我的领带,把我拽得更近:“我岳父因为看见了我那晚的模样,差点气的进医院!那些平时对我点头哈腰的科员,现在都在背后叫我‘电线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李阿宝!你知道这其中的耻辱吗!”
我看见了他牙龈上渗出的血丝。
“所以你就带着官家的人来报复?”我平静地问。
他松开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这才刚刚开始。”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湿的手心,“我会让你看着你的场子一天天烂掉,让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小弟一个个离开...”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最后……我要让你也尝尝挂在电线杆上的滋味!不过这次...”
他舔了舔嘴唇,“我会让人往你身上泼粪……”
刘志远说罢晃了晃手中的整改令,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金河。
我笑容未变,目送他离开,但是笑容却逐渐变得冰冷。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响从二楼传来。
所有人抬头看去,是很久都没见到的沈一刀。
她正缓步走下楼梯。
她今天没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而是冷着一张脸,眼神锐利如刀。
“宝哥。”她走到我面前,声音很轻,却带着压迫感,“你就是这么帮我经营赌场的?”
我看着她,没有解释,只是沉声道:“给我三天。”
“三天?”沈一刀眯起眼睛,“三天能解决?”
“三天之内,场子重新开业。”
沈一刀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到时候如果解决不了……那我可就要解决你了哦。”
沈一刀的神色忽然变冷。
我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怒意。
显然这件事也触犯了沈一刀的底线……
她转身离开。
“大家听着,”我提高声音,“这段时间,工资照发,一分不少。三天后,场子重新开业,我李阿宝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人群里却传来几声冷笑。
“宝哥,不是兄弟们不信你,可这次是官家出手,你怎么斗?”一个老员工摇头叹气。
“是啊,刘志远背后有人,咱们没背景,拿什么翻盘?”另一个骨干也低声附和。
“就是,要不是你呈匹夫之勇,要去和刘志远斗,咱们金河能到这个地步吗?”
阿虎与青龙几人躲在角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那晚将刘志远绑在电线杆子上,他们是始作俑者。
这些人都是跟着金河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老员工,对金河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所以现在见金河被查封,激动是正常的。
我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三天。”
我重复了一遍,转身走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