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殿,已经能听到里面传出的阵阵笑声。
夏侯璟拉着颜霏在殿外停下,松开手道,“我四哥三哥还有二哥都在殿中,等下你跟我进去,无需再行礼,站到我身后即可,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你是我派去催促萧灵远的婢女,知道了吗?”
“哎哎哎!这分明是我的婢女,何时变成你的了?”
萧灵远在身后叫道。
“皇祖母最近可一直想撮合门亲事呢~”
夏侯璟也没有反驳他,只是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萧灵远闻言顿时倒吸一空冷气,撂下一句,“算你狠!”便越过二人率先迈入殿中。
永寿殿因是皇太后居所,与言皇后的延春宫布局结构方面稍有不同,殿内陈设色调皆素雅古朴,多设绿植,很是生机盎然。颜霏跟着夏侯璟直接回到位子上,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萧灵远身上,并没有在意夏侯璟身后何时多了个婢女。
“是文翰的小儿子啊?!”
面目祥和的老人笑眯眯地冲萧灵远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你可有些日子没进宫看本宫了!”
“皇太后恕罪,不是灵远不想进宫向您请安,这不是我三姐在宫中嘛,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姐那个人,一向最会挑灵远的不是,见了她灵远能落下什么好来?”
萧灵远半蹲在皇太后膝下,语气哪像是在跟一个曾掌控后宫连当今圣上还不敢顶嘴的人说话,更像是一个后辈,在自然地跟长辈抱怨着姊弟之间的趣事。
皇太后一听,顿时乐得合不拢嘴,点了下他的鼻子,宠溺道,“也就是你呀,太过调皮,也该有个严厉的人来管教你,本宫倒觉得灵轩做的对!”
“您看您,还偏袒她!”
萧灵远顿时叫道。
“好好好,不偏袒!本宫最疼我们灵远了!”
皇太后笑眯眯地安抚他,说完转向一旁服侍的宫装丽人,问道,“说起来,怎么没见灵轩?这么热闹的日子,也该让她歇歇才好!”
丽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依然姣好,身着玫瑰红的双层广绫描花长裙,髻上簪着金累丝红宝石步瑶,气度雍容华贵,一开口,声音也温柔好听,“真是巧了,荷儿料定母后要问,已经提前着人去请了,刚才下人来报,说是灵轩这会儿正在明馨宫中下棋呢,等会儿就过来向母后赔罪。”
“这是淑妃娘娘。”
座下的夏侯璟见颜霏不认识在场众人,压低了声音为其介绍道。
“那个是我三哥,想必你们已经见过了。”
夏侯璟把目光投向另一个穿莲青色柔缎长袍的俊美男子,夏侯玦正在看萧灵远耍宝,察觉到二人的目光,恰好转脸迎过来,看到颜霏,微微扬唇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个,是我二哥。”
夏侯璟又将视线转向左一的位置,在大夏,座位的排序是有重要讲究的,规矩森严的大夏皇宫,更不会例外,所以能坐在这里的,想必是兄弟几人中地位最高的。
颜霏却没觉得意外,在大夏的几个皇子中,皇帝夏侯淳最得意的是皇长子夏侯琛,并且还曾立他为太子,只是皇子福薄,在大夏早年的一场战役中阵亡,于是大夏储君之位,至今悬而未决。
之前听闻大夏的四个皇子,二皇子善谋断,三皇子书画造诣非凡,四皇子战场常胜,五皇子弓射颇精,所以颜霏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眼神深沉周身压抑的年轻人,谁知一眼看过去,却是个气质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在璟玦兄弟二人的映衬下显得并不出众,但看起来还算舒服。
“那边那个,是我四哥,为人最是无情冷漠,你没事千万别招惹他!”
夏侯璟介绍完,还好心地提醒了颜霏一句。
“嗯?”
颜霏好奇地看过去,落入一个幽邃如寒潭的眸子里,他坐在那里,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一袭玄色衣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丝线绣着腾云祥纹,乍眼看去的瞬间,他沉静端坐的姿态,如同是以与世隔绝的姿势,来对抗这世间所有不能明说的情绪。
殿内的欢笑喧嚣,仿佛再与他无关,可他看向颜霏的那一眼,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就像颜霏一眼望去殿内,这里的所有人,都瓜分了她的目光一般。
“你在看什么?”
见颜霏久久没有反应,夏侯璟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颜霏收回目光。
“你若觉得闷,就先去旁边的御花园里转转如何?”
夏侯璟见颜霏怏怏的没有兴致,好心建议道。
“可以吗?”
颜霏看了一眼殿内畅谈正酣的众人,自己在这时候偷偷溜掉,于情于理好像都有些不太合适。
“没事!你一个小婢女不打眼的,去吧!等下这边结束了我去寻你,若是有人问,你就说是我的人就好。”夏侯璟一边说一边将刻了自己封号的玉牌拿给她。
颜霏点点头自然地抬手接过来,然后寻了个众人不在意的空子,跟着更换熏香的宫女,溜出了永寿宫。
皇宫的御花园因宫人照顾的仔细,似乎比别处的秋天来的稍晚一些,一些生命力旺盛的海棠、玉兰、紫荆、连翘、木芙蓉等鲜艳花卉还开的绚烂,使花园内热闹了许多。
可能因为临近宫宴,宫人们都去忙宫宴的事了,这御花园中并没有什么人,颜霏手里把玩着那枚玉牌,一路边走边看,忽然听到前面的芙蓉花树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刚想过去察看,却见那还算繁茂的花枝空隙之间,突然露出一截皓如白雪的小臂,然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从后面探出头来。
漆黑的长发散在身前,垂到被另一只手护着的花束上面,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左右望了望,见没什么人,那少女才放心地钻出来,灵气洋溢。
等出了茂盛花丛,那少女把刚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陶醉的表情,嘴里轻声念叨了一句,“昇王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昇王?原来是夏侯璟的爱慕者。
颜霏闻言勾起嘴角,突然兴起捉弄她的心思,她站的位置偏,那少女并没有发现她,于是敛了笑意,轻咳一声,从树后走了出来。
“你是谁?!”
那少女被料到树后有人,被下了一跳,忙向后退去。
“我是谁?”
颜霏扬起下巴在她眼前晃了晃那玉牌,“你自己看!”
“你是昇王殿下的人?”
少女一愣,脸上突然一红,嗫嚅道,“那你刚刚......都听到了?”
“嗯!”
颜霏点点头。
“听到了。”
“那......那你都听到了什么?”
“听到某人好像说,喜欢我家昇王殿下!”
“你......我没有!”
少女俏脸涨得更红。
“静儿?”
正说着,一声轻唤忽然从道路另一边的花树后传出。
那少女听到,脸色又是一变,看了眼怀中的花束及自己衣着,又左右看了看,似乎想将怀中的花束藏起来。可搜寻一圈未果后,将目光锁定在颜霏身上,然后也不等她拒绝,便将手中的那一大簇花束往颜霏怀中一塞。手忙脚乱的开始整理起了仪态,待收拾好后,如同真正的大家闺秀那般朝呼唤她的方向轻移了两下莲步,突然又停下,回头瞪了颜霏一眼,恶狠狠地警告她道,“别说出去!听到没?”
颜霏看着她强装狠意的眼神,忍着笑点点头,她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扬声朝那人应道,“我在这儿!”
简单的小插曲过后,颜霏又闲逛了会儿,便有宫人来寻她,说是宫宴快要开始了,昇王殿下唤她回去,颜霏点点头,便跟着宫人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