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金俊中的脸色忽然就变得非常难看,离开医院后他一路把车开得飞快,我害怕地抓紧了安全带,担心他是因为今天的变故,而起了害我之心。
不过他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径直把飞车开到了摩卡楼下,才缓了口气:“今天……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已经不想要再问他为什么单家的人都误会我们俩,只想快点离开他的视线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连忙打开车门:“不用客气的金总,那我先走了?”
“嗯,晚安。”金俊中趴在方向盘上,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我下车快步朝步行街跑去,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往白禾禾店里去,刚准备拿钥匙把门打开,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捂住我的嘴往旁边的巷子里拖着。
我苦于叫不出来声音,拼命地拍打着后面的人,只听见单锐的声音:“是我,别吵。”
然后我的心就瞬间安静,转身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拍打着他小声地说:“你不是和陈姗姗回去了吗?怎么又来这了。”
“我不放心你和棒子在一起。”
单锐简短的一句话,让我忍不住更难受:“可是,你为什么不进屋去等我?”
“跃天在里面呢。”单锐拉着我快步上了他的车,刚上车就忍不住紧紧地抱住我:“我知道,跃天都告诉你了对吧?”
我拼命地点头,他终于肯在我面前主动的说这些:“你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你知道你这样,让我心里多难受吗?”
“呵呵,你是爱我的对吧?”单锐俏皮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闲心和我开玩笑,我像是终于找到了个安全的地方,连忙拉开包想要看手机。
单锐把我的手按住:“别急着打电话,先听我说。”
“我不打电话,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小艺姐拿我手机写了东西。”我已经没办法再把这件事隐藏下去,因为刚才单小艺的表现,完全都是正常的。而且我也看出来了,她后面忽然病情严重,仅仅是不想要我当着大家的面儿泡茶而已。
“我姐?”单锐激动地抢过我的手机,我们俩就在车上头碰着头聚在一起,看着他按手机的手几乎都在颤抖,点开短信的草稿箱里,就写着几个字:“装疯卖傻,你也要。”
车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们俩同时沉默。半响,单锐把手机递给我,坚定的看着我:“诗楠,我想这次可能要委屈下你了。”
“你是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了吗?”我和单锐前所未有地默契,就仅是一个眼神的短暂交流,我读懂了他其实早已经知道单小艺没有疯的事实。
“是的,我一直在阻拦你,可是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去真正的把你拦下来。”单锐甩了下头,尽量忍住自己难受的心情:“我姐早就知道自己有脑瘤。”
“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就是……从韩国回来的时候吧。”单锐不确定地说:“其实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我姐没有太大的问题,因为只要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看起来就特别正常。”
“现在……能确定她是装的了吗?”
“非常确定。”单锐坚定地说:“上周一的时候她交给过我一个东西。”
上周一?也就是我和她还有金俊中,跟那几个韩国人吃饭的日子,我警觉地问:“什么东西?”
“是她以前记录下来的手稿。”单锐打开了车内的换气,点了支烟:“诗楠,我今天晚上的时间不多,等有时间慢慢和你解释。现在是有件事情比较紧迫,你先处理下手上的事情,我想要在短时间内把你和我姐带走,我已经和跃天说好先去他姑姑那边。”
“你是说,让我们都消失?”
单锐点点头:“医院里处处都有摄像头,她不敢乱表现出这一面,上次她给我东西的时候,还是她睡着了我趴在她的床边,她从被子里悄悄递给我的。”
我依然疑惑:“可是,她为什么要装疯?”
“她手上的资料应该是特别重要,如果她不这样,我想或许早就被人绑架过很多次了吧?正因为她失忆还疯了,估计很多人都想着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包括棒子。”
我还没来得及问单锐到底是在计划什么,陈姗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就听到他在电话里说:“我和跃天在谈事,马上就回来。”然后就挂了电话,抿嘴挤出一丝微笑,在我额头上吻了下:“诗楠,理解我……”
一句话,我懂了。我打开车门下了车,目送着他开始驶离。
回到白禾禾店上的时候,刚巧碰到仝跃天离开后门还是开着,我没有心情和白禾禾多说什么。躺回到床上想着单锐刚才那番简短的话。单小艺没疯,一切都是装的,她只是担心自己如果醒着,手里的那套配方资料会提前让自己结束生命。所以她一直拖到了今天,在最后发现金俊中竟然也是想要出卖她的人时,她才是真的没法再继续装下去。
这和我想象的背离了太多太多……
可是明天手上还有梁沁的大把资料需要做,即使我放弃掉工作,但我还要和许欣一同找到梁沁真正的目的,我不得不让自己服下安眠药后入睡。早上醒来心情依旧低落,无精打采地去到公司,路过CC集团那个路口时,甚至连红绿灯也忘了去看,径直往前走着。
忽然迎面开来一辆跑车,在撞上我之后一个急刹,我被撞飞了到了路边……
耳边传来一阵躁动的声音,应该是周围有路人迅速的围了过来,我知道自己肯定是受了伤,也害怕马上就要死去,用着最后的一丝意志力不让自己睡过去,因为我知道一旦睡了,很可能就永远醒不来。
“抓住,别让车跑了。”有路人在喊,一群脚步声伴随着引擎的声音。
“110吗?在CC集团楼下出车祸了,有人受伤。”
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在我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听到了警笛的声音,然后整个人才松懈下来,终于可以不用再支撑……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我伸手想要揉揉眼睛,不经意碰到了脸上的呼吸罩。
是的,我没死,被人送来了医院抢救过来。
回想了下出事之前,好些事情我都还能记得,简直觉得庆幸至极。因为我太多的牵挂放不下,太多的事情没去做,太多的真相没有找到,我想如果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一定是瞪大眼睛的。
“你醒了?”护士端着针药盘进来,好像是要为我换药水。
“我没大事吧?”
我只觉得像是躺了很久的样子,想要坐起来活动下,护士连忙把我按住:“不行,你的腰和腿都受了伤,不能坐。来,把手伸过来。”
我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四处张望的想要看看病房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但是看了一圈除了护士之外,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我问护士:“谁送我来医院的?”
“你早上出车祸啦,我们去现场把你接回来的。”护士的声音很轻:“别动,我得扎了。”
护士很快离开,我抬头盯着药水一滴滴地滴落下来,庆幸之余又有些可悲,从早上到现在,竟然没有任何人来看我。我离开白禾禾的店上,她或许以为我去了公司,而我没有到公司,他们或许以为我是有事在家。
过了没多久就有警察进来录口供,我把记得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他们告知了我这次车祸的原委:“早上8点47分,你闯红灯经过CC集团楼下路口时,一辆保时捷正常行驶与你相撞后逃逸,后经调查天网监控,保时捷车牌号被遮挡,行驶至前方天网监控死角后消失。”
“意思就是,肇事者没找到?”
“是的,不过我们会继续调查。”警察合起笔录本,“请你提供下亲属的联系方式,在肇事者找到之前,医院的治疗费用需要由你们先行垫付。”
“我来垫付?”我完全不能接受。
“是的,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查出肇事者。”
单锐现在肯定在公司,他要来看了我陈姗姗一定能知道,我能想到来这儿看我的亲属也就剩下了白禾禾,除此之外好像都不合适。于是我把她的电话告诉了警察,在警察的联络下不到半小时白禾禾就急匆匆地跑来,她到的时候警察已经离开,一进病房就咋呼的冲到我面前,摸摸我额头又摸摸我的腿:“诗楠,你怎么回事儿啊?”
“没事儿,就腿和腰受了伤,养养就能好。”
“还说没事呢,这都坐不起来了。”
“现在几点?”
“下午1点了已经。”白禾禾急得都快要哭了出来:“诗楠,你下次可记得把身份证什么的都带身上啊,别像今天这样出了事,警察都不知道该联系谁。”
“嗯,好。”我回答着,脑子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
今天早上的车祸到底是有人蓄意还是因为我闯红灯导致的意外,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但经历了这么一劫却彻底把我点醒,人生太过于短暂,很可能因为某个意外就暂停自己的生命。忽然之间,我就像是被人在身后追赶着,需要我不停地往前面奔跑。
我借了白禾禾的手机,拨通了许欣的电话,把我出车祸这事儿告诉了她,不过我并没有怀疑任何事,只是就事论事的说:“大姐,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转个医院?”
“转院?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好,医生说腰部和腿部都受了伤。”
“那……”许欣犹豫着顿了顿:“如果受伤很严重的话,估计医院不会让转呢?这样吧我先联系下,晚点回复你。”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递给白禾禾,她盯着我,“你疯了吧?现在的情况你要转院?”
“我怕……这儿不安全。”
“你是在担心车祸是有人故意害你?”
“不,这个可能性不大。”我否定了白禾禾的猜测。
事实上心里我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因为那是一条极其繁华的路段,没有人会知道我几点出现,也更不可能有机会守在某个地方等我过路口的时候撞过来。所以,我更宁愿相信它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但这对我来说,是个绝好的消失机会,而不是凭空的。
“那你干嘛要转院?”白禾禾不解的问。
我把我的盘算和白禾禾说了一遍,她听完立即竖起了大拇指:“行啊诗楠,你被车这么一撞,倒是把脑子给撞清晰了不少啊?”
“少开玩笑,我现在要找个绝对隐蔽的地方,除了你和许欣不会有任何人找到。”
“那干嘛非得去医院?医院还要登记身份,要能找个医生每天来家里,租个房子岂不是更安全?”
白禾禾一句话否定了我转院的打算,这确实是个更好的建议。这样的话,我就名正言顺的因为车祸消失,金俊中和许落乃至梁沁,他们都不会知道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而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要挟到我,我大可放心待着。可是这样的话钱从哪儿来?我欠着张勋的1万还没还,而倪娟那边的营业执照一旦下来后,疯子那边也要准备几十万。梁沁的订单倒是好说,不管在哪儿只要有电脑网线,操作起来应该都不成问题。
“嗨,你想什么呢?”白禾禾伸手在我面前晃晃,“是不是担心自己钱不够?”
我点点头,“你简直太懂我了。”
“昨天跃天给了我一张卡,单锐往上面存了50万,是他爸给他这一年的零花。”白禾禾把卡递给我:“先拿这个钱救救急吧,我现在给跃天去个电话,问他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所谓坏事变好事,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吧?白禾禾给仝跃天去过电话,立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并由仝跃天亲自托人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把我们带到一个老小区里安顿下来。
“就这儿吧,瞧着还行。”白禾禾像女主人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是破了点儿。”
“这是我家的老房子。”仝跃天有些不放心地说:“禾禾,今天就只能你先辛苦下,明天单锐找的保姆就会过来,医生也会每天定时来换药打针,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来电话。”
“单锐知道了?”我问。
“当然,医生也是他找的。”仝跃天在我面前说起单锐的时候,总有些遮遮掩掩。这样的遮掩来自于我和单锐的关系与他和白禾禾不同,还停留在不被朋友知道和认可的状态。
不过我全然不在乎,我现在满心想的都不是这些事。等仝跃天一离开,我立刻给许欣回了电话,让她不用麻烦的去转院,我现在已经安顿了下来。
许欣听闻也放了心:“那你先安心养伤,疯子的事情如果营业执照办下来了,就交给我去和他联络吧。我在滨海,办事也要快捷些。”
和许欣之间多少有些默契,尤其是她现在和我几乎站在了同一条线,我需要找到我爸找到真相,而她需要替陈亦梅捍卫住他们许家的财产,和尽量保持家庭的完整。
第二天一早保姆就来接替了白禾禾,到了一看却是翠莲。我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单锐找的,这个时候,也只有翠莲能算是彼此都信认的保姆。为了不节外生枝,几天下来除了医生,白禾禾和仝跃天还有单锐都没有过来。
而我虽然思路清晰,但无奈体力还是跟不上,每天外包公司发来的图片,我根本没办法及时处理。可现在我没办法通知任何人,就算是佘南阳也不可以,想着自己不过就这几天会痛苦些,等过几天好些了加加班也行,就把资料暂时压了下来。
三天后,白禾禾急匆匆地赶过来,进门就直奔我床前,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诗楠,这个是罗罗给我的。”
“罗罗?她怎么联系到了你?”
“是楚彭,罗峰这几天都找不到你,就让楚彭通知找你去罗罗那儿取东西。”白禾禾按下录音笔的按钮,“先听听吧,是不是张滢的事儿有了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