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突然接到老师的电话，去幼儿园把萌萌接回了家。
她有些发烧，我喂了药又擦洗几遍，却一点都没降下来，反而越少越严重，只能赶紧送去医院检查。
路上我给方知言打去电话，始终没人接。
我熟练地挂号，带萌萌量了体温验了血，又抱着她去打点滴。
折腾到夜幕降临才退了热。
刚走出儿科，就撞上方知言，他抱着一个女人匆匆跑进急诊部，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担忧。
我控制不住跟了过去。
那个女人我在方知言的电脑里见过，是他那个深爱多年的前女友，邓晓茹。
我不敢再看，带着孩子回了家。
方知言直到第二天才回来，我拿着照片质问他。
他却冷冷地问：“你跟踪我，还偷拍，是不是有病？”
说完，他用力推开我摔门而去。
我的肚子撞在桌角，第二个孩子就此流掉。
……
方知言又去了邓晓茹那里，却魂不守舍，邓晓茹说了什么他都仿佛听不见。
许久，他腾地站起身：“我有事先走了。”
回到家，他走到主卧，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笔记本。
那是领了结婚证后，我专门用来记录生活的日记本。
【今天跟方知言领了结婚证，我终于成为他的妻子啦！太开心了！不过方知言好像有点不高兴，等会儿哄哄他。】
【我问方知言什么时候拍婚纱照，他没有理我，可是我也想拍美美的照片。】
【买了结婚戒指！没选太贵的，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我要给方知言省点钱。】
……
【天呐！真不敢相信，我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我问方知言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说都行，这是不是“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的意思？】
【方知言不会做饭，以后我要努力练习厨艺！】
……
【有点累，方知言为什么总不理我呢？】
日记越来越少，从一开始每天都写，到三四天写一篇，再到后来半个月才写一次。
【又吵架了，他为什么不能让让我，我是他的妻子啊，为什么总说我烦？】
【萌萌又生病了，她现在有些重，抱久了我的腰椎就开始疼，没有人能帮我，结婚的意义是什么呢？】
【萌萌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知道呢？方知言根本不回复我，也不接我的电话。】
……
【听说他前女友回来了。】
【方知言昨晚没回来，我没有问，反正问了也不会回我……如果当面问的话，他会不会跟我提离婚？】
【我好像等不到他提离婚了，我好累，可我还有点舍不得。】
【宝宝，对不起，妈妈留不住你，也留不住你爸爸……是不是一开始，这段婚姻就是错的？】
这是最后一篇。
这一页纸上布满泪痕，笔迹粗糙狂放，显然是在情绪激动之下写出的。
方知言捧着日记本的手渐渐颤抖起来。
他反复抚摸着这一页纸，努力想把它按平。
半晌，他才明白那是徒劳。
他转身看了看，这间卧室里，他的东西并不多。
之前我和吕青视频，她看到屋子里的摆设，曾嘲讽着说：“方知言这是拿家里当旅馆呢？随时拎包就走？”
方知言也注意到了，他用力抹了一把脸，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一晚，他睡在了我那一侧的床上，枕着我的枕头，盖着我的被。
拿起床头那张我的照片，他轻轻亲吻：“依然，晚安。”
说完，将照片放在胸口，沉沉睡去。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幅样子，好似真的痛失所爱。
可我已经死了。
就算他真的爱我，这爱，来得也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