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婴儿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声。
柳湘湘僵住了。
她低下头,呆呆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又缓缓抬眼,看向落在不远处的孩子。
婴儿面色发青,嘴角还残留着血。
柳湘湘下意识的爬了过去。
她跪在孩子面前,看着他。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柳湘湘缓缓伸出手,碰上了他的鼻间。
温热的小身躯已经凉了。
没有呼吸。
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柳湘湘猛然缩回手!
她定定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孩子,脸颊不断抖动着,扭曲着。
她的双手在颤抖,她伸出手,想碰触孩子,却又没有落下去。
“啊!”
她突然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跪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浑身发抖!
她的声音绝望,却又像是歇斯底里的笑。
声音穿透了后院,落在了外面众人的耳朵里。
“她就这么高兴吗!”赵絮儿面容阴冷,牙齿用力咬紧。
她低着嗓音对阮惜时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把柳湘湘的这个孩子交给我,让我弄死他!”
“不用着急。”阮惜时淡淡道。
等了这么久,好戏终于开始了。
正说着,章镇江脸色阴沉的从后院里走出来:“管家。”
管家赶紧上前:“老爷。”
“刚才柳姨娘突然失心疯,把孩子给摔死了。”章镇江嗓音低冷,“你去后院处理一下。”
管家一愣,看着一脸冷漠的章镇江,忽的感觉浑身发冷。
他低头道:“是。”
“对了,再去请一个厉害的道长过来,给家里做场法事。”
章镇江暗瞥了赵絮儿一眼。
他怕再出现第二个婴灵!
“是。”管家走去了后院。
赵絮儿却是睁大眼睛:“孩子死了?”
她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我没听错吧,那个贱人生的孩子真的死了?”
她也不顾及章镇江还在这里。
阮惜时淡嗯了一声。
赵絮儿先是不可置信,旋即又缓缓咧开了嘴。
“死得好!”
柳湘湘的孩子真死了!
她心里此刻难以用兴奋这样浅薄的词语来形容!
“怎么会这样,真是太遗憾了。”秦姨娘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全是冷意,“老爷节哀顺变啊。”
这就是章镇江,连一个婴儿都下得去手的人。
幸好她早就已经对他死心,及时脱身了。
章镇江沉着脸。
他一点也不哀,他心里只有愤怒!
本来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儿子,章家后继有人了,没想到柳湘湘生下来的,竟然是个孽种!
而且他的身体,到现在也没一点好转!
之前那些道士还说,他娶了赵絮儿就好了,可都这么久了,他依旧是雄风不振!
章镇江愤怒加上心烦意乱,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她们多说,转身就上楼去了。
秦姨娘的视线也掠过阮惜时和赵絮儿,跟着上楼了。
阮惜时开口道:“赵絮儿,现在柳湘湘的孩子死了,也算是满足你的要求了吧。”
“当然。”赵絮儿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我的儿子死了,她的儿子也死了!活该,真是活该!”
她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畅快,又像是悲痛。
像是将隐藏在心里多年的痛苦一下子发泄出来,赵絮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阮惜时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
好一会,赵絮儿才直起身子。
她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转头看向阮惜时:“我真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完成我的要求。只可惜孩子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柳湘湘了。”
她说罢转过身,朝着后院走去:“你跟我来。”
阮惜时跟在她身后。
走进后院时,管家正抱着被白布蒙住的孩子出来。
赵絮儿停住脚步,直勾勾的盯着白布。
她眼里浮现出痛苦,悲伤,好似透过这块白布,看见了自己那个早已死去的孩子。
当初,那已经成型的孩子,也是这样,被人用白布包裹着带走。
她哭着喊着,追在后面,却是连孩子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
赵絮儿双手握紧。
陈年旧恨,又从心底不断翻涌出来。
她周身冒出了一团团黑气。
“哇,她身上的阴气突然变得好浓!”崽崽小鼻子使劲吸了吸说。
阮惜时盯着赵絮儿:“她本来就是玄术师,多年修炼,身上肯定有不少灵力。但因为她心里一直有恨,所以灵力都转化为了阴气。恨意越深的时候,阴气就会越浓。”
她刚才应该是看见了被白布包裹的孩子,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般怨恨吧。
“那你赶紧把她身上的阴气吸了吧!”崽崽舔了舔嘴唇,“又能饱餐一顿了!”
阮惜时点点头,手在底下悄然无息的画了一道符,她周身的阴气,瞬间就被吸收到了符咒里。
一股冰冷的凉意猛然袭来。
阮惜时和崽崽同时打了个寒颤。
“她身上的阴气也不算特别重啊,怎么那么冷!”崽崽小手搓了搓胳膊说。
阮惜时微微蹙眉。
她看着赵絮儿。
管家一走,赵絮儿似乎已经平复下来不少,加上刚才又被她吸走了一点阴气,现在看起来,更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这阴气,的确比她以往吸收的要冷多了,就好像瞬间坠入了一个冰窟一样。
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赵絮儿也看过来,脸上又变成了漠然:“走吧。”
阮惜时抿了抿唇。
赵絮儿带着她走到了之前她住的木屋前。
她缓缓推开门。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佣人是不会来这里打扫的,一段时间没有人住,这里就积满了灰。
赵絮儿带着她走到墙角,然后随便拿了一根不知道丢在地上多久的筷子,用力捣着地面。
泥土糊上的墙角很快被翻开,一个土陶做的小罐子露出来。
赵絮儿拔出罐子,拍了拍上面的土,站起身走到桌前。
阮惜时看着罐子,心跳的频率不由加快。
她走到桌前:“你一直把遗嘱就放在这里?”
“是啊。”赵絮儿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吧,其实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可十九年了,都没有人发现。”
她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因为没有人会去翻一个被囚禁的人,所住的地方。在你们眼里,我不过就是随处可丢的垃圾,一个垃圾待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赵絮儿说着,打开了罐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
阮惜时伸手接过。
薄薄的一张纸,落在阮惜时手里,却宛如千钧重。
她缓缓打开。
在看见上面的字时,阮惜时的眉头却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