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一时间太多太震撼,章老夫人都没消化过来。
她急的呜呜直叫唤,然而这两个佣人一个端着盘子,一个拿着扫帚,忙着聊天,根本没空理她。
毕竟其他地方都要躲着主子,就这儿只有一个不能言又不能动的老太太,她们说起话来也是肆无忌惮。
“依我看啊,说不定章家就是注定膝下无子。可怜章家家大业大,竟然断子绝孙。”一个矮个子佣人道。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个佣人赶紧捂住她的嘴,看了眼后面床上的章老夫人。
“怕什么。”矮个子佣人拉下捂住嘴的手,“大夫都说了,老太太这病估计是好不了了,能维持现状就不错了,还怕她会说出去让老爷辞退我们么!”
她说着不屑的转头瞥了章老夫人一眼。
章老夫人简直要气炸了!
“呜,呜呜!”
她从嗓子里发出嘶吼!
什么叫做断子绝孙!
什么叫做注定膝下无子!
她儿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儿子!
这些下人,竟然敢诅咒她儿子!
她要把她们统统都杀了,杀了!
“叫什么叫!”佣人不耐烦道。
每天伺候一个老太太吃喝拉撒,还整天呜呜呜乱叫,她们都已经是满心怨怼了。
她端着餐盘走过来,砰的往旁边的矮桌上一放,拿起饭舀了一大勺,就往章老夫人嘴里硬塞:“这下行了吧,赶紧吃!”
章老夫人被噎的直翻白眼,心里又气又急,
一想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就这么死了,甚至她连问都问不出来,章老夫人感觉胸口血气上涌,哇的一口血,连着饭粒一起喷了出来!
“老夫人吐血了!”
佣人尖叫道,吓得跑出房间。
章公馆顿时又乱成一团。
章镇江本就因为孩子的事情烦闷,现在又听到老夫人吐血,更是心中烦躁郁结,连去都不想去看了,只招呼着让人去找大夫来了。
秦姨娘得知消息也去了老夫人房间,看见老夫人这么一番折腾,不但病情加重,而且变得口歪鼻歪,连哼唧都哼唧不出来了。
看来,老夫人离死期,不远了。
晚上的时候,阮惜时在章公馆留宿。
深夜一片寂静。
只有后院的柳湘湘还在有气无力的喊着。
她还不死心。
她还在幻想着,章镇江会因为她能生儿子,将她放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听到了木门打开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就看见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在月夜下,没有点灯的屋子,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是老爷吗?”柳湘湘哑着嗓子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然后猛然掐住了柳湘湘的脖子!
“啊——”
柳湘湘还没喊出声,一个瓶子就强行堵住了她的嘴,硬要将里面的东西往她嘴里灌!
刺鼻的味道传来。
柳湘湘就是再糊涂,也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唔,唔!”
她死死抿紧嘴唇,拼命的挥打着手挣扎。
然而她刚生完孩子,身体正虚弱,哪有什么力气,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胡乱间,她死死攥住了对方的衣服。
羊毛外套。
柳湘湘猛然一顿。
借着稀薄的月光,她看见了衣服的样子。
蓝色的羊毛大衣。
这件衣服,是百货大楼开业那天,她亲自去买来送给章镇江的。
瞬间像是一盆冷水浇到了心上,柳湘湘从头凉到了脚。
她的手不自觉放松。
“是谁在哪里?”对柳湘湘来说仿若救命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黑影猛然松开手,转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门口的人似乎被吓到了,啊的叫了一声,那黑影转瞬就跑的没影子了。
柳湘湘捂着脖子,劫后余生的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啧,还活着么?”门口的人走进来,然后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
灯光骤的照亮了房间,也让柳湘湘看清了走进来的人。
“阮……惜时?”她哑着嗓子道。
“看来你命是挺硬的。”阮惜时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出去。
“求求你,别走,求求你救救我。”
柳湘湘挣扎着要冲她爬过去,她现在心里满是恐惧。
“救你?我凭什么救你。”阮惜时好笑的说。
柳湘湘脸上神色几番变换,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阮惜时:“你大晚上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是想问你,关于我外公当年的事情。”阮惜时淡淡道,“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大概也没力气说了……”
“不。”柳湘湘手指用力握紧。
“你别走,”她的指甲深深掐入肉里,眼里充斥着绝望和恨意:“我都告诉你。”
……
翌日一早,阮惜时和龙河见了一面。
“之前你搜集到的那些东西,再配合我现在手上掌握的,可以开始了。”阮惜时道。
“真的?”龙河面露喜色,嗓子忽的哽塞了一下,眼圈发红,激动道,“太好了,这样阮老先生和阮大小姐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阮惜时看着他,轻声叹了口气:“其实我阿娘在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外公曾通过正当手续流程领养过一个故人之子。这个故人之子和我姆妈相差七岁,两人情如亲生姐弟。但他志向学西医,所以在我姆妈成亲前不久,他被我外公送去了留学。”
“他……”龙河怔怔的看向阮惜时。
“当年你出国的那艘船被海盗洗劫一空,报纸说无人生还,外公当即吐血,连我姆妈也伤心到晕了过去。我和姆妈住的那个房子里,至今还摆着你和外公的灵位。飞龙舅舅,外公至去世还以为是他让你出国把你害死了。”
龙河摇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怎么会,义父怎么能这么想!出国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会是他的责任。是我,当年在海盗上船后,我们匆忙跳海逃生,身上的钱财都被浪冲走,所以才回不来,也和家里断了联系。”
“好在你平安回来了,外公可以如愿了。”
阮惜时拿出外公留下来的那份遗嘱。
上面写着的,其子阮飞龙也有一半的继承权。
“不,我不是为了这些……我不知道这个,我什么都不要!”龙河看完,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他不是为了义父的遗产回来的,“我是为了还恩才会回……”
“飞龙舅舅,我知道你化名龙河潜伏在兴隆钱庄只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但我还需要你帮我!”阮惜时其实早就查过龙河,毕竟这么有能力的人,若是可以为自己所用也是极好的。只是没想到查到最后,竟然是姆妈心心念了十几年的弟弟。
阮飞龙点头:“好,你说。”
当天下午。
警察厅接到了关于阮镇山的女婿章振江谋财害命的报案。
警察厅的人,很快受理了这桩案子。
章镇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被警察从章公馆里带走了。
阮惜时接到电话以后,也去了警察厅。
章镇江正在审讯室里大吵大闹。
“我是阮惜时,我能进去听一听吗?”阮惜时神色悲伤,眼里情绪复杂。
警察看见她这模样,不由都泛起了同情心。
阮惜时被带到了审讯室外。
她能听到里面章镇江的声音。
章镇江很愤怒:“我没有杀人!你们这是诬陷!”
“我们已经有了证据,还有证人。”警长非常淡定。
他拿出一本账簿,推到他面前:“这是当年你从柳氏药铺里买来的药,药铺的老板是你前夫人柳湘湘的哥哥柳涛,这是他当年的记账,我们已经核对过了,字迹的确是很多年前的,也没有作假的痕迹。另外还有单据,证明你的确是从柳氏药铺买了砒霜。”
章镇江手一抖。
这么多年了,柳涛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蛋,竟然还把账本和单据留着!
警察又是怎么查到柳涛的?
还没等章镇江想明白,就又听警长对后面的警察道:“去把证人带进来。”
警察出去,很快就将人带进来。
见到走进来的人,章镇江脸色更是泛青。
“王妈!”
他没想到,出逃的王妈,竟然会出现在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