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西式餐厅内——
奢雅的灯光在夜晚显得格外明亮，西洋餐厅里独有的典雅气氛和麦黄色的光芒，让桌上的菜品也在闪闪烁烁。
而餐厅里最最显眼处。
两个俊逸优雅的男人正相对而坐。
桌这头的柳正南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举在嘴边，“听说……新买了手机？”他看着颜继明的脸，苦笑一声，“真是吓了一跳。”
牛排放进嘴里，他微微张唇，用牙齿轻轻咬下，肉与叉子分离，再轻轻将刀叉放下，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全程动作都与餐厅的高雅气氛十分搭调，“——是我送的太晚了。”
即使嘴里分明吃着东西，但他说话的音调，吐字间的气息，却一点都不含糊。嘴里像是在咀嚼，却嚼咽得并不明显，嘴唇只是微不可察地轻微抖动。
“……不是，事实上，我平时都是有带着两个手机的。”颜继明垂眸，左手指腹捻着叉尾，削薄的唇轻抿着叉尖的黑胡椒酱汁，脸上是略带享受的表情，他的语气不咸不淡：“……打碎的手机能修好就可以了，我没关系的。”
柳正南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放松许多，他抬起双手作花瓣状捧住脸颊，笑嘻嘻地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啊~昂~”
——以此为借口，继续来做约定？
他表面笑着，心里却在揣测对方的心思。
颜继明暂时沉默，舌尖顶住叉尖，他垂眸，眼神相比头顶耀眼的灯光略略显得暗淡，他就这么默默“倾听”着柳正南——
“隐约的……总觉得和继明你，经常见面一样，”柳正南放下一只手，只留右手指腹挡在唇边，眼神饶有兴致地盯着颜继明，“手机的事情也一样，导演特别邀请我出演也是。”
“——为什么全部都不像偶然的一样？”
在此之前，导演曾特地找到过他，诚恳拜托他友情出演剧中的某一“配角”，就像是筹谋已久一样，导演非他不可。即使之前那个杂志拍摄组的导演，已经变相拒绝过他了……
柳正南本来就没打算得到颜继明的回应，他勾唇轻笑一声，一旁的高脚酒杯被他举在半空，杯口微微倾斜着朝向对面的人。
颜继明会意，随即举起了自己手边的高脚玻璃杯，里面的红酒一口未动。
两只玻璃酒杯相碰，发出“当——”的清脆声响。
“但是，”随着响声落实，柳正南歪头，抬手撑着下颚再一次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貌似，和子谦变得亲近了不少呢。”
“……”颜继明挑了挑眉，依旧保持沉默。
于是柳正南自顾自继续说着，“呼呼，不过为什么这么突然呢？”他抬起了杯脚，轻抿一口红酒，“我也是偶然听说，子谦时隔很久回归，因为有许多的不足，”他刻意顿了顿话音，加重了音调，“这是否让继明你的压力很大？无论子谦还能做得有多好……”
颜继明一手举着酒杯，一手垫在另一只手的胳膊肘子下面。他从刚才一直到碰过杯之后，就没有喝过一滴杯子里的红酒，而是就这样举在半空中。
他听到对方这句话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但最终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垂眸道：“其他都没什么，只要运气好，完全可以坚持下去的。”
听到“运气好”这三个字，柳正南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寒噤，他心里突然间咯噔了一下子，仿佛对方在无意间cue到了他。
他嘴唇抿着杯口，眼神不自觉就盯着桌上的红布发起了呆。
颜继明轻轻摇晃起手里的红酒杯，鲜红的陈年葡萄酒在杯中随之荡漾，反射了室内的灯光，泛起一闪一闪的别样风情。
他一边顺时针轻晃着酒杯，一边疑惑着有些苦恼，听起来话里有话：“为什么有的人就不懂‘努力’的意义呢？那样张开大腿伸直，然后舒舒服服借此上位……”
颜继明歪头，嘴角勾起一道略带轻蔑的弧度，眼里藏刀地盯着对面正一脸踌躇的人，“……听说人们听到那些故事的时候，都会装作很担心的样子。”
柳正南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他看向另一边的角落，眸子里忽然就失去了本该潋滟的水光，从而变得阴郁黯淡。这时，白天莫子谦说的话，仿佛回荡在耳边——
【……所以，没有必要修理了，正南哥。】
柳正南心里后知后觉似得恨恨不已——
那时，确实应该直接将他做掉的。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很不自觉会很生气啊。
真是像虫子一样……
“……”
等回过了神来，柳正南捏了捏鼻梁，眼里勉强找回一点光泽，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拿起餐巾，垂眸，秀气地擦了擦嘴角残留的红酒渍。
颜继明嘴里依旧抿着叉子尖，俊朗的面容平静无波，他正在心里默默为对方的坦率感到不屑一顾。
——为什么，只是随心所欲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却说不出一句当作掩饰的话，来充当面具？
他翘起脚尖，在地面上轻点了两下。
——但是，我想知道的不是你的内心……
他心里早就暗自有了盘算。
“……啊对了，正南你和金道允也是互相熟识的关系嘛？”他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试探，话音未落，他就歪头佯作思考状，“以前看到你们打过电话，是朋友吗？”
“好奇吗？”
柳正南冲他眨了眨眼，眼帘稍稍眯起，准备调戏的节奏，然而随即又移开视线，将手上餐巾用过的一角往内折起，垂着眸，将其仔仔细细叠成了三角块，挂在领口。
这时走来一名服务生，臂弯里躺着一瓶未开封的葡萄酒，他走到桌前恭恭敬敬做了个颔首，随即熟练地起开酒封。
柳正南十分自然地将喝空的酒杯朝服务生伸过去，于是对方先为柳正南倒上红酒，而在转身倾斜瓶身，欲往颜继明的杯子里倒酒时，却被止住了动作。
颜继明转头礼貌看向对方，抬手掌心冲服务生晃了晃，十分理智地摇头浅笑道：“我不用了，谢谢。”
服务生放下酒瓶，手臂横放腹部做了个欠身，随即转身离开。
“——是兄弟。”柳正南将服务生刚刚倒出的红酒一口喝下，这才斩钉截铁地回答了颜继明方才的问题。
颜继明闻言下意识转回头，却并没有表现出更多有关惊讶的神色。他将视线再次移向对方时，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审视，而此时的柳正南，正冲着自己苦笑——
“继兄弟。”
柳正南紧接着补充道。
——
凌晨十二点。
城市里已经看不到丁点儿的光芒……
“哐当。”
颜继明摸黑找到钥匙插孔，打开了门。
公寓门刚刚打开，一抹刺眼的光就从室内溜了出来。
客厅里的灯显然是亮着的，然而里面却没有人。
颜继明走进玄关，随手关上了门，他低头，脱下皮鞋，顺带将另外一双明显小了他一号脚码的鞋子并列着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这才抬脚走进了客厅。
“……”
他侧头将客厅里扫视了一遍，然而并没有看到莫子谦的影子。只看到桌子下面凌乱地散落了许多的空啤酒罐。
——真是比想象中还能喝啊……
他一边心里感叹，一边将大衣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随即走向那一地的啤酒罐，俯下身将它们一一收拾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忙活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想起柳正南那张诡笑连连的表情，于是心下暗自后知后觉感到意外地腹诽——
想象过是亲密的关系，但是……真没想到居然是继兄弟……
——
收拾完啤酒罐子，颜继明便关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然而刚刚打开卧室灯，他就看到莫子谦正背对着自己侧身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在我的床上？……
他心里莫名有些诧异。毕竟这么久以来，除非他以练习的借口“哄骗”，不然莫子谦是绝对不会傻到把自己直接送到他的“虎口”边上。
想着对方估计是喝酒喝懵了，走错了房间。颜继明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推了推莫子谦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小声叫他：“子谦。”
“嗯……”
也不知道是被吵到了还是在回答，莫子谦红着脸，憨笑着转了个身，他双眼微微地眯着，表情依旧处于醉态。
“是把那些酒，全部都喝完了吗？”颜继明低头看着莫子谦，眼神里略带担忧，“总之，先起来一下吧。”
他伸手，打算先把莫子谦抱回房间，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持不住，毕竟也没有提前做好工作……
然而指腹才刚刚碰到莫子谦的后脑勺，颜继明的手臂就突然被莫子谦抓住，一股异常凶猛的力道瞬间传来，颜继明被拽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难以掌握平衡，他整个人就这么直接跌进了莫子谦的怀里——
“为什么。”莫子谦两只手牢牢抱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紧紧按在自己颈窝里，身上的酒气还未散去，说话都还含糊，“为什么……现在才来……”
颜继明稍稍抬起头，两个人就鼻尖对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因为面与面之间相隔不到咫尺，他们的呼吸都交错在了一起。
颜继明把嘴凑到莫子谦的耳边，语气里像是带着克制和忍耐——
“……是在等我的时候喝的吗？”
他那性感的椭圆形喉结随之上下滚动了一轮，这时刘海挡住了他的双眼，看不见他眼里微微泛起的水光。
“……嗯……”莫子谦闭着眼睛，依旧抱着他，含糊地回答道。
“是喝醉了才这样回答的吗？还是……”他伸手将覆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手轻轻摘了下来，垂眸无比认真地盯着莫子谦逐渐睁开的眸子，“……看着我，打起精神。”
“……不、要……”莫子谦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眼，他此时看着颜继明的眼神有些恍惚。
颜继明用两只胳臂肘抵在身下人的两侧，稍稍撑起身，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就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随即眼神戏谑地盯着他，语气故意失落，但磁性悦耳的嗓音却更像在诱惑——
“不想……看到我吗？”
“讨厌……”莫子谦面色绯红地喃喃道。
“嗯，还是两个都是呢？”
颜继明垂眸，盯着他干燥得快要起皮的唇瓣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最后直接吻了上去。
莫子谦紧接着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以便更好地配合他的吻。唇齿交融间，还要乘着呼吸的间隙，不停喃喃道：“讨厌……”
“我会成为很卑鄙的人……”颜继明起身分开两人的唇，转而抬手折起莫子谦的腿弯，眼神迷离地看着莫子谦，他再一次开口，语气里似乎带上了某种请求。
准确来说，是恳求——
“以后请不要再说，不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