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莫子谦才一点点收回目光，他垂下头，默默盯着自己脚下的地砖，若有所思。
颜继明也无言，他垂眸，依旧凝视着莫子谦乌黑浓密的头发，眼神有些许黯淡，嘴唇微微轻抿着，他此时心里有一种难以道出的酸楚，这种滋味他以前从不曾感受过。
——为什么心情会这么糟糕？！
“……”
莫子谦缓缓回过神，这才感觉到颈部传来的暖意。他抬起手，用指尖摩挲着脖子上的围巾，将它轻轻捻起，放进自己的视线里。
雪白色的围巾，被周围漆黑的夜色衬托得更加皎洁。
——真是不会找准时机啊，这家伙……
莫子谦抬起头，正要准备抱怨两句，然而背上，像是突然被什么暖热的东西猛地向前推了一把，他猝不及防被颜继明拥入怀中。
颜继明紧紧抱住他，并没有说话。但莫子谦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哪怕隔着一层羽绒服，也能清晰传递过来的，滚烫且强烈的占有欲。
莫子谦怔住了片刻，脸上原本被夜晚的凉风所吹灭的热意，又再次从胸口猛烈跳动的心脏里，一窜而起……
颜继明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清香让莫子谦产生某种依赖，他不自觉把头埋进颜继明的颈窝里，细细嗅闻——
“现，现在……哥走了……”
莫子谦红着脸，轻咳两声。
“……”颜继明用左手轻缓地抚摸着莫子谦的后脑勺，只是把他死死按在自己的怀里，好像假装没有明白一样，没有立刻开口……
莫子谦整张脸都埋了进去，颜继明身上的清香和羽绒服的面料让他觉得很舒服。他忍不住左右晃头，磨蹭了两下，心里不禁泛起嘀咕。
——他看起来好像对金道允很在意……
——因为在“合同”设定上是爱人……而不是演出来的吗？
——其实，明明不用假装在交往也可以啊……
“是什么关系？”
头顶传来一股暖热，颜继明耐心却带着隐约不爽的询问飘到耳边。
“……嗯？”
莫子谦抬起头，周遭的冷气立马扑面而来，脸上的温暖被凉风吹散一半，他被刺激得瞪大双眼，愣了片刻。
“那个叫做金道允的人。”
颜继明的话音里明显带着克制，他握住莫子谦的肩膀，将莫子谦稍稍推开，让莫子谦与自己对视。
“怎……怎么了？”
莫子谦抬头望着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更多的，还是心虚。他额间不禁冒了滴冷汗，想要躲闪，但视线像是被颜继明急切的目光牵制住了一般，躲闪不及。
“快说啊！”
颜继明的目光从急切变成了焦虑，他似乎压抑了很久，他紧紧握住莫子谦的肩膀，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分明就算没有听清……
伴随着焦虑，他的脑海里，又再一次响起那句“心声”——
……将“犯人”。
颜继明呆滞地盯着莫子谦的鼻梁，眼里除了焦虑，更多的还有担忧，深深的担忧和焦虑混杂在一起，形成某种难以压制的不安。
——为什么突然找犯人？！
——那个叫做金道允的人，一定在隐藏着什么……
“嗯……”
趁着颜继明晃神的功夫，莫子谦将眼珠子撇向一边，终于避开了颜继明的注视，“似乎是走上演员这条路前，对我影响最大的人吧——”
他犹豫了片刻。
“是从小时候听说哥哥选上模特开始……”
莫子谦仰头，平静地看向颜继明身后黑沉却点着渺渺星光的夜空，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深远的笑意……
“一时间我也不甘落后，曾经信心满满地说过，我也会做的……”
思绪随着自己的话语，飘回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子谦啊，我被选上了。”
金道允伸手拿起咖啡，转身继续背靠着桌沿。
“真的吗？”
小莫子谦惊喜地抬头，两只小手捧着杯子，小脸被咖啡冒出的热气暖得通红。
金道允侧首，笑着对他点点头。
“我也会跟着哥做模特的！”
小莫子谦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光，他也冲着金道允笑，笑得很天真。
“你么？”
金道允勾起嘴角，“噗嗤”笑了一声，两只英挺的剑眉挑了挑，看着莫子谦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无奈，却还是有着欣慰。
他伸手揉了揉莫子谦的头发，揉得莫子谦有些害羞地闭了闭眼——
“要加油啊。”他说。
——
“那时候，哥嘲笑了我。”
莫子谦低头无奈地笑笑，然而刘海阴影下的脸颊，却怎么也藏不住地，透出一抹又一抹红晕……
“——真的很帅啊。”
“这就结束了？”
颜继明微微晃了晃莫子谦的肩膀，语气稍稍有些不耐了。
一时间还沉浸在回忆里的莫子谦，没有反应过来。他盯着颜继明猛然凑近而放大的俊脸，愣住了——
“……”
“其他的呢？那个人，以前也演过戏？”
“……”
“你们俩，或许——”
“不是。”莫子谦打断他。
“……不是那种关系。”
莫子谦垂着脑袋，耸着肩膀，微竖着眉，搭拉着眼皮，表情有些惆怅。
“……”颜继明沉默。
“如果是担心影响‘合同’的话……”莫子谦把头撇向一边，扯扯嘴角，“大可不必费心了。”
“……啊？”
颜继明抬手捂了捂嘴，为自己的言行感到伤脑筋——
啊，我竟然也不知不觉……
颜继明垂眸，金道允那句危险的想法，不断盘旋在他的脑子里，久久不去。
——只能先把他灌醉了。
“……”颜继明沉默了一会儿，神情从担忧变成尴尬，他抠了抠后脑勺，“……是……是有那么回事。”
“——今天说要带莫子谦先生你去的日食店恰好就在那里……”
“……”莫子谦转回视线，他诧异地望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无措的男人。
“被对方拒绝就独自来了，不知怎么，看到你和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吃饭，心里就瞬间上火……”
“……”莫子谦又愣了片刻。
等反应过来，他脸颊上已经烫得不行，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这个人……
——现在，是在嫉妒吗？
“呼……”颜继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已经“准确”地表达了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别着头，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
“或许……是嫉妒了吗？”莫子谦是这么想的，于是嘴里不自觉问出口。
“哈？”颜继明瞪大眼睛朝莫子谦转回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而脸颊却十分“诚实”地染上了红晕，“我，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那也得级别差不多吧。”
——他想要勉强挽回一点自尊。
“咳、咳……”莫子谦举手成拳放在下巴上，闭上眼，埋头咳嗽两声，他也红着脸，表示替对方感到害臊。
“说说看啊，”颜继明稍稍正了正色，但语调暴露出他还是有点不服气，“金道允那个人，和我能比吗？你是这么想的吗？”
“不是，为什么……咳咳，生气了，咳咳……”
像是被冷风呛到，莫子谦举着手，低头不停咳嗽。脸上的红晕，变得越来越浓。
“——你们两个，当然不一样了。颜继明先生你，可是无论站在谁面前都会被认可的人……”
莫子谦缩着脖子，想把脸埋进围巾里去，免得让颜继明看到，他此时是如何一副羞涩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吗？”
颜继明闻言笑了起来，那双帅气的桃花眼微眯着，眼角有些微红，脸颊也逐渐深红了一片。他伸手理了理莫子谦脖子上的围巾。
莫子谦见状抬起头，红着脸呆愣愣地看着颜继明此时无比心悦的神情。
颜继明放开围巾，转而将自己暖热的手掌覆上了莫子谦俊秀的脸庞——
“我就知道你会那么想。”
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热意和温暖，莫子谦的脸又羞红了几分，他不自觉视线往下放，就看到颜继明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
——是嫉妒没跑了。
他心道。
颜继明低头，用鼻尖蹭蹭莫子谦的鼻尖，他默默盯着莫子谦的脸，清澈动人的桃花眼里，闪着烁烁光芒。
莫子谦呆呆地看着这双眼——
这双眼睛……还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就像是在梦里。
——仿佛穿透地从脑海中扑来的视线。
——因为太执着，到了不便的境地。
——所以每次……都无法避开……
莫子谦抬头，迎上颜继明的吻，两人轻薄的唇瓣，终于贴合在一起，咂咂有声。
莫子谦的脸被颜继明双手轻轻捧住，向上微微抬起，更深地接住他的吻。于是莫子谦跟着颜继明一起闭上双眼，互相分享这份心悦。
“那个……我……颜继……”唇齿交融的空隙，莫子谦想要缓口气。然而唇瓣刚刚分开，就又被颜继明紧紧贴上。
“下……下次拍摄会不会……”莫子谦抬起手握住他的肩，将他稍稍推开，这才能有个喘气的空当，他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
颜继明离开了他的唇，转而吻上他的颈侧，再一点点往上，最后轻轻含住他此时已经血红的耳根子。莫子谦忍不住闪了个机灵，颜继明轻轻咬着他的耳朵，含糊着说：“为了……练习……”
莫子谦紧闭着眼，被这一下刺激得仰头朝天。
黑蒙蒙的夜色，再也盖不住他脸上暴涨的红潮。
——真是，像个傻瓜一样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