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粉丝的小私心，也是可以满足的吧？”
“难说，”颜继明抓住柳正南的肩膀，一脸冷淡地将他狠狠推开，“我可从来没有和粉丝这样过。”
“……！！”柳正南被颜继明推得一愣，抬头怔怔看着他锐利的眼眸。
——哦豁，真是公私分明啊。
颜继明不耐地甩他一眼，转身直接朝旁边休息区走去，“助理，拿瓶水过来。”
柳正南被他甩了一身冷漠，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眼神阴险地盯着已经走到不远处，正仰头喝着矿泉水的颜继明。
——和想象中，似乎不大一样啊。
他暗自腹诽道。
——
休息室里。
此时的莫子谦，正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继明……”
“……”金道允就这么看着他，觉得喉咙里莫名燥得慌。他盯着对面还在垂眸若有所思地莫子谦，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莫子谦低下头，没有回应。他那双本就黑如子夜的眼眸里，此刻更加黯淡无光。
莫子谦低着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担心以柳正南的性格，两个人或许会发生点什么，但却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多虑。
然而最后脑子终究还是比嘴慢了一步：“两个人待在一块儿这种事……果然还是会让人很在意啊……”
“噗，”金道允闻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显然是会错了意，嘴角跟着就勾起了一道戏谑的弧度，“这难道，不是单纯在帮我练习嘛？”
莫子谦还呆呆盯着自己的脚，听见对方似乎话里有话，他先是立马瞪大双眼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唰——”的一下就蹿上了红，他尴尬地捏紧了手里剧本的边角。
——问，问题好像不是这个……
“嘻嘻。”金道允意味深长地冲他勾唇笑笑。
——
天色已然不早。
莫子谦想着道允哥可是扔下了工作，专门跑过来看望他的，于是心里固然愧疚。他自作主张坐着金道允的车子，让他一起回到自己与颜继明同居的商务公寓。
“台本看过了吗？”
莫子谦进门打开了客厅的大灯。因为自己的脚码比道允哥小很多。莫子谦便从玄关的鞋柜里找了一双颜继明的拖鞋，让金道允换上。
“已经看过了，谢谢。”金道允换上拖鞋，再弯腰将自己的皮鞋整齐地摆在鞋柜旁，才抬起身，一本正经地对着莫子谦请教道：“其实，我挺好奇你是怎么吸收角色的，用什么来吸收？”
莫子谦站在他面前，抬头，表情极其认真地看着他道：“作为演员，要让自己去理解这个角色，把它当成另一个自己。”
金道允闻言挑了挑眉，感到汗颜。他承认，对于演技这一门来说，他的确是个外行人，因为此时莫子谦所说，他一个字也不能理解。
莫子谦丝毫没有注意到金道允脸上复杂的神情，他只自顾自接着讲解道：“——所以……在阅读台本的时候，如果我对角色还是一片空白的话，那就会选择先从一个简单的点开始。”
“真是复杂啊……”金道允越听越觉得头疼，他对这种说法感到难以理解，于是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莫子谦。
他将自己的黑色大衣脱了下来，扔到沙发上去，只留下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莫子谦见状顿了顿话音，看着金道允的背影，继续锲而不舍地解释道：“我会从这个角色喜欢或者讨厌某样食物作为出发点，再到他说话时的语气以及人际关系。”
“——如果仔细思考的话，那人物性格就会越来越明显。如同在骨头上面贴肉一般，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那么，万一超过了我们的理解水平呢？”
金道允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
“嗯？”
莫子谦呆站在原地，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到底是我变成了这个角色，还是角色本身就是我这种性格，这一点还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金道允老实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所疑：“如果你在表演过程中，因为陷入了某种虚假的情感而感到孤立或者悸动，进而产生了错觉的这种情况。”
他刻意顿了顿语气，尾音略略拖长：“——你要如何从其中走出来呢……？”
看着对方比自己还要认真的眼神，莫子谦脑子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说话立马便没了利索：“……这……这个……”
他抬手，用指尖挠了挠脖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无奈地说道：“……当然是不行的了。”
“看来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啊，”金道允垂眸，同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指了指他手上台本的某一处，“我们直接从这一幕开始对戏吧。”
“嗯……”莫子谦心不在焉地答道。
——为什么……我回答不了。
他拿着剧本呆呆地看了几眼，随即嘴里便说出台词：“我分明说过，你不要再出现在你弟弟面前了。”
金道允走过来，单手撑在莫子谦背后的沙发靠背上，低头眼神犀利地看着他，随即一字不差地接住：“即使不是亲兄弟，也会说这样的话么？”
他刻意顿了顿话音，挑了挑眉，眼角带上一丝戏谑，嘴里换成了另外一副语气：“……你不会是，抱着不同的想法吧？”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卑鄙。”
莫子谦面不改色地接道。
金道允突然“啪！”的一下，猛地抓住了莫子谦的肩膀，似是戏感上了头，又更像是假戏真做的样子。他眼神带上了侵略感，盯得莫子谦鬓边不禁冒了滴冷汗，“半斤八两不是嘛。再一次跳进污水中的你……和拼命向上爬着的我。”
他的脸突然朝莫子谦凑近了过来。
“！？”莫子谦不自觉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张脸，记忆里有个黑影仿佛在眼前飘忽不定——
【我分明说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讨厌！大家都不像哥哥一样卑鄙！】
——是什么？这是什么记忆？！
“……咔，好了，就到这里吧。”
莫子谦受到惊吓一般，猛地向边上撇过头，此时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做的很好了已经，毕竟哥以前都没有演过戏……！！”
“？！”他的下巴突然被金道允抬手紧紧捏住，脸被硬生生给掰了回来，“为什么你要随意地删去戏份？”，金道允低头向他凑近，此时他的眼神就犹如一柄闪着剑光的利剑，刺得莫子谦下意识把双眼瞪得极大，“不是让你好好代入角色了吗？”
“……对，对不起，我会集中注意力跳过这一部分，直接从下一幕开始的，”莫子谦被金道允这幅样子有点吓到了，他连忙心虚地转移视线，却被手臂上忽然间传来的一阵剧烈痛楚，搞得面露苦色，“唔……疼！”
“难道说……这里有kiss戏份？”金道允眼带戏谑地看着莫子谦，稍稍松了握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上的力道，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捏住莫子谦的下巴，将自己凉薄的嘴唇送到他的耳边：“演戏，这只是在演戏。”
“——如果此时在你面前的是颜继明的话，估计你绝对不会选择逃避吧？”
“咔嚓。”
开门声突兀响起，二人皆是一愣。
“……你们，在干什么？！”
颜继明站在门边，看着前面两个几乎快要贴在一起的人，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醋坛子噼里啪啦打碎了一地。
“！！”莫子谦猛然间将双眼瞪得极大，他转过头，带着某种求助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门口的颜继明。
“如你所想，”金道允带点挑衅地瞟了一眼门口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原地爆炸的某人，接着淡淡地说：“通过子谦的指导，正在进行演技的练习。”
“……”
颜继明走了过来，看着莫子谦手里攥的邦紧的台本愣了愣，这才勉强相信了金道允的鬼话，稍稍收敛了面上的怒色。
“……对了，”莫子谦看到颜继明回来了，心里立马踏实了许多，他朝旁边挪开了身子，抬头冲着颜继明尴尬地笑了笑，“我的消息你看到了嘛？刚刚发过去的。”
“没有，”颜继明还想要耍一会儿小脾气，他扯着嘴角酸不溜秋地看向一边，语气十分不耐道：“还没来得及看，你直接说吧。”
“——是找我有什么事？”
“……”莫子谦闻言愣了片刻，这么多天以来，颜继明从来没对他这么凶过，甚至还头一回甩他脸色看？！
他受伤似得低下了头，厚厚的刘海跟着垂了下来，在他半边脸上投下一层厚厚的阴影。他拿着剧本的那只手突然哆嗦了两下，于是剧本“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是的……确实，只要和演技相关，对他来说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啊。
他心里失落道。
——
与此同时。
柳正南坐在车子里，正懒懒散散地垂搭着眼眸。眼神却饶有兴致地直直盯着手机屏幕，然而这只手机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停车场里黑漆漆一片，车子里没有顶灯，除了手机里，便没了光亮，于是那双阴险的狐狸眼之中，便被倒映出了屏幕里的内容——
莫子谦：今天收到了哥哥的请求。所以好像需要借用家里来进行练习了。
莫子谦：对了。
莫子谦：今天谢谢你的照顾……
——
看到这里，柳正南抬起指尖按下了关机键。
屏幕熄灭，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尖挠了挠下巴。嘴角上忽地扬起一道危险又阴森的弧度，毫不违和地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