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喜欢颜继明先生这件事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会感兴趣吗？”
……
颜继明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平静无波的俊脸上不禁意流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可又是在一瞬间后，他就很快恢复了平静，紧闭双唇。
莫子谦垂着眸子，脸颊上的红晕仍未退散，他微微咬着唇，目光呆滞地看着颜继明的领口，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为什么不回答了……
从刚才他“变相”表白过后，颜继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这让本就狭小的试衣间内，稀薄的空气也跟着安静下来，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凝重。
——是要拒绝吧？还是因为觉得无语呢？
莫子谦埋下了头，心里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此时鬓角一滴冷汗滑落，这样的氛围让他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终于忍不住嗖地一下别过了头。
“哈啊——”
与此同时，身前高大的男人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发出一声轻喘。即使原本细小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环境里，却显得犹外清晰。
莫子谦闻声瞪着眼睛愣了愣，在诧异过后，他猛地转回头，一边眉毛不住挑起来，杏仁样的瞳孔同时向中间挤成了对眼，通红一片的脸上，已经写满了尴尬。
——在打……打哈欠了？！
——是在因刚才的事情感到为难吗？怎么办，要不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了？
——早知道就不说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颜继明抬手覆上了自己的后脑勺，视线放在一边，然而眼神里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从小就属于不会轻易将想法表现出来的类型，此时也一样，无论莫子谦在心里怎么纠结，怎么猜测，他的脸上还是依旧没什么表情。
“那……”
——终于开口，却是两个人同时。
“……！！”莫子谦猛然一惊，下意识抬头，直直盯向颜继明那双垂眸的桃花眼，他渴望得到对方的回应，于是眼神里便带上了迫切。
颜继明稍稍低头，对上莫子谦那双眼的刹那，令他略略失措，于是眼神很快回避。后脑勺上的手掌，传来一丝丝的冰凉，他指尖微动，轻轻按摩起颈部。
——不是开玩笑。
——即使不知道他的想法，也可以知道说话的氛围，表情，声音。
颜继明垂眸，双眼稍稍失神，心里感到一阵无力。
——就算不知道对方的内心想法，也是有感觉的……
孩提时代的他，曾经有过太多的风光，太多的关注，有时候，甚至让他觉得麻木。
——但是，这种感觉持续不了多久。
——所以会感到不安。就算站在面前，我也什么都看不到的这个男人，也许会成为我唯一的弱点……
他给人们带来过太多的惊喜，他所能得到的成就，是许多同龄人所无法企及的。
然而相对的，他不可以允许自己出现哪怕一点差错，更不可能暴露哪怕一丝破绽。
即使童星时期的他，还总被人们评价说像大人一样恐怖，他也不在乎。
毕竟对于生来就站在高处的人而言，他们不得不胜寒——
“莫子谦，”他再一次看向对方的脸，眼神和小时候一样的冷清。只是，或许对于莫子谦是个例外，他可以表面无情，但心里却不能，“我……”
“嗡——嗡嗡——嗡嗡——”
这时衣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
颜继明冷不防一惊，在踌躇中回过神来，他不慌不忙地伸手将其掏出。他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是自己的经纪人。
“……不接吗？”
莫子谦是一直抬头看着他的，见他盯着手机屏幕却迟迟没有接通，于是开口犹豫地关切道。
“没什么事吧。”颜继明的指尖点下了屏幕，电话随之挂断，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眼神冷静，他认真地回应莫子谦：“所以……”
“嗡嗡——”颜继明的手才刚刚放下，电话就又一次在胸前衣兜里震动起来，然而这回似乎似乎要不刚才更加急促。
“可能是急事，总之先接电话吧。”莫子谦正了正色，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颜继明呼了口气，只好无奈妥协：“……那我先出去接电话，账我已经提前结了，你试完衣服直接来停车场这边。”
他交代完就转身推开了门。
幽暗密闭的试衣间里，因为服装店的大灯，而得到了一小缕的光芒。
迈脚的同时，颜继明回头，像是欲言又止，他匆匆看了莫子谦一眼，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莫子谦不解，脸上被这突然的一眼给撩起了红晕，他默默盯着前方已经被关实的门，迟钝了片刻。
现在，狭小的试衣间里终于不再那么拥挤，迟钝过后，他转身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衬衫，拿在眼前端详了一眼。
脑子里，仍旧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果然，就像要拒绝……一样？
“啊啊，烦死了。”
莫子谦突然抱紧了衬衫，平展的面料一下子泛起许多褶皱，他将自己的脸埋进去独自惆怅了一会儿。
——不过这个电话时机来的……倒是可以认为是幸运。
“呼——”莫子谦松出口气，此时感觉身心都很疲惫，他没有了试衣服的心情，于是抱着衬衫就推门走出了试衣间……
刚一出去，两个女人交谈的话音就突然传了过来，他不自觉顺着声音将视线瞥到了正在招待女顾客的售货员身上——
“打算给谁送礼物呢？”售货员问完想了想，没等对方回答，就冲面前的小姑娘笑着问：“是男朋友吗？”
“啊……不是男朋友……”女顾客闻言忍不住作娇羞状，抬手将头发撩到耳朵背后，她嘴上刻意掩饰，幸福感却铺了满满一脸。
莫子谦视线无意间瞄到这人的表情，愣了愣，此时他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刚才告白的时候，我也是这幅样子吗？
不远处售货员的声音又传过来——
“哈哈，您真可爱。”售货员敛笑着向女顾客提议：“那么领带怎么样呢？很实用的同时也很有意义，价格也都比较划算。”
“……也可以看一下正装吧，这次有刚刚进货的新品——”
……
莫子谦不自觉走到一处商品柜前，透明玻璃柜里静静躺着一条亮红色的领带，他伸手隔着玻璃摸了摸这条十分精致的领带，心里默默有了盘算——
就当……作为衣服的回礼吧……
——
从服装店里内出来，莫子谦手里多了一只印有“CUCCI”商标的黑色袋子。
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里，找到颜继明的那辆黑色奔驰，他拿备用钥匙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停车场里十分寂静，只有偶尔会闪过的一两盏车灯。
灯光和车胎与地面的摩擦声时有时无，黑暗也时不时就重新笼罩在四周。
莫子谦打开车顶灯，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在大约有十分钟后，车子外面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颜继明打开车门，俯身钻了进来，“电话打得有点久了。”
莫子谦下意识睁眼看向刚刚坐进来的人，挑了挑眉，沉声道：“啊，没关系，我也来晚了，在购物时忘记看时间了……”
“……？买什么了？”颜继明转头诧异地看着他，不解道：“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和衬衫一起结算就可以了。”
“这……这个……”
莫子谦紧了紧抱着袋子的双手，面色纠结。
“……”颜继明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装作不禁意撇到了他的这一细微动作，抬起另一只手挠了挠上嘴唇。
车子发动，黑色奔驰开出了停车场，然而室外的天色已然是深夜。行驶到了街道上，奔驰便与黝黑的夜色彻底融为了一体。
暗黄色的灯光不时在黑暗中划过二人的面庞，车子里的气氛又安静下来，两个人相并沉默半晌——
莫子谦看着窗外的街景，若有所思：“……”
颜继明的脸朝着正前方，然而视线却稍稍瞄在一旁，他心里难得有些尴尬——
……怎么开始话题呢？
往常如果要是在家里的话，两个人即使坐得很近也是照样的难以活跃，而如果是在外面，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也只是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力罢了。
太尴尬了……听点什么好了——
莫子谦实在是尬不住了，只好伸手点开了车子里的收音机。
随着“哔”的一声过后，车子里响起了音乐与人声——
“想不到可以约会的地方？”
“并且，还想制造属于两个人的时刻？”
“！！”颜继明忍不住瞪大眼一惊。
“那么现在就是机会！在松坡区大街将会开设汽车电影院！”
颜继明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星空般璀璨的眸子，仿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他盯着收音机，略略犹豫道：“……莫子谦。”
“嗯？”莫子谦向他投去视线。
“或许……今晚会有什么人联系你吗？”颜继明顿了顿话音，接着犹豫道：“或者……需要和什么人见面？”
乌黑深邃的眼眸闻言凝视片刻，莫子谦疑惑了下，“……？”
他挑了挑眉，果断道：“不，都没有。”
颜继明视线瞟在一边，忍不住抬手挠了挠人中，最后一本正经地说——
“要不，我们去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