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筠回宫的第一夜,便在看似平静,实则波澜暗生中渡过。
第二日,皇上仍然没召见曲灵筠,不过倒是派太监来传话,说让她安心住着,好生准备宫宴的事。传口谕的太监还特别交待,“裴夫人,陛下说了,对您的表现很是期待,希望您莫要让陛下失望。”
曲灵筠福身道:“请公公转告陛下,臣妇定不负圣望。”
太监满意的点点头,走了。
曲灵筠缓缓起身,唇角绽出一抹苦笑,到底还是夸下了海口,但情势逼人,她若不这么说,皇上那边只怕更加疑心。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早饭喝了碗稀里糊涂的米粥,曲灵筠也懒得计较便挥退宫人,专心投入到资料分析当中去了。
不得不说,裴闵安给她的那份人物资料确实帮了大忙,至少现在曲灵筠对于朝臣绝对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但对于谁是探子,仍是没线索,这点资料还是太少了。
耗费了一上午的大脑,看到午饭还是昨日那德性,仿佛将昨天中午的剩饭直接端上来似的,曲灵筠瞥了一眼之后直接对锦绣丢下一句,“我出去走走,不必跟着了”,便独自离开了和香苑。
她怕自己再多呆一阵,看着那恶心的午饭,会忍不住揿了桌子!
可真掀了桌子又能如何?
宫人不会怕,背后指使她们的大公主更不会怕,她们会更加嘲笑她,身为命女,却只会无能狂怒!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她没有足够的能力与权势震慑住她们。
曲灵筠来到和香苑不远处的一片小竹林里,寻了块石头坐下,透过竹子,静静的看向远处的湖泊。
午间炙热的阳光洒落在湖面,波光粼粼,仿佛镀了层金子一般,散发着炫目的光彩。
更远处的亭台楼阁或巍峨,或玲珑,大气之中不乏雅致。
而最雄伟的一座大殿应该便是皇帝的居所了,金色的屋顶,朱红的砖瓦,华贵之极,而那里面的人,更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区区一条人命,对他来说,无异蝼蚁。
曲灵筠闭了闭眼,将头倚在一棵紫竹上。
就算是蝼蚁,她却也不想就这么认命!
她一定要闯出一条活路来!
“裴夫人?”
曲灵筠听到声音忙敛了表情,愕然回头,不远处正站着与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国师大人,晏筹。
她连忙站起身,“国师大人?您……怎会在这里?”
晏筹今日只穿了件白衫,手中拿着那串白玉佛珠,整个人都仿佛羊脂玉雕一般,又仿佛飘渺的随时都可驾云而去。
曲灵筠垂头施礼,不好意思多看。
这位真的是仙气飘飘,也不知是不是国师都是这般神仙人物。
“裴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晏筹微微一笑,上前虚扶了她一把,“我时常会到竹林里来静思,不想今日遇到了裴夫人,看你神色不好,可是有何为难事?”
曲灵筠直起身,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碰巧……
也对,她这是快被大公主她们折腾出被害妄想症了,在这皇宫里看谁都像是不怀好意思似的。可人家国师大人有什么可图谋她的,两人也从来无怨无仇。
再则,上次若不是他那么确定的说她就是命女,或许她还没那么多底气呢!
想及此,曲灵筠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谢谢国师大人,不过我用过饭没什么事,就随便走走,见这里风景好……”
话还没说完,一阵“咕噜噜”的响亮腹鸣声打断了她的话。
曲灵筠的笑僵在了脸上。
太,太不给力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响,简直打脸啊!
片刻的静默后,晏筹仿佛忍不住的低笑起来。
曲灵筠尴尬的恨不得拔脚就跑,她羞耻的埋起脸,“我还有事就不陪大人说话了先走一步。”
含糊的说完,她便急着离开。
这时晏筹却道:“裴夫人且稍等,我还有些话同想问问裴夫人,不知可否拨冗一谈?”
虽然很不甘愿,但曲灵筠并不想得罪他,只得停下步子,“自然可以,不知国师大人要问什么?”
晏筹轻摆了下手,“不急,请裴夫人跟我来。”
曲灵筠无法,只得跟在他身后往竹林深处走去。
她本以为这只是个小竹林,却不料此处看似狭窄,实则颇为幽长,顺着小径走到竹林的尽头,豁然见到一座竹屋。
或许说竹楼更加恰当。
它的下层约有六七尺高,四无遮拦,尽是由粗壮的竹杆撑起,顺着竹梯上去,右边是一个竹制的小露台,左边是没有门的入口,进去便是一间长形的大屋子,透过窗口,可以看到里面似乎空荡荡的。
曲灵筠一头雾水,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处所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晏筹温声解释道:“我偶尔遇到难以决策之时,便会到这里打座一晚,多半便可茅塞顿开。”
曲灵筠恍然,看来这里类似于国师的静室。
两人说话间,有宫人上前,晏筹示意曲灵筠稍等,过去向宫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宫人离开后,他便转身向曲灵筠招手,“裴夫人若是不介意,我们可进去说话。”
“听大人的。”
曲灵筠跟着他登上竹楼,进去才看到屋里并非空荡的一无所有,中间摆放着一张矮桌,四下还放着蒲团,但除此,就真的没有旁物了。
两人很快在矮桌两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不等曲灵筠开口,晏筹便道:“裴夫人在宫内这段时日,若有不决之时,亦可来这栋竹屋内静思。心静,方可更好的运用能力。”
虽然曲灵筠觉得打坐静思这招对她来说恐怕没有大用,不过对方也是好意,再加上,和香苑那里确实呆得人憋屈,万一再有人找麻烦,若是能有这么一个地方避一避,倒是好事一桩。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别再打扰了大人。”
晏筹微笑,“无碍。上次仓促,我正想同裴夫人交流一番,如今有此机会,我求之不得。”
交流……难道是交流命女的能力?
曲灵筠心里一动,或许,她可以从晏筹这里多打听一些关于宫宴和查细作的事。
他不是会看星占卜吗?
说不定有线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