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闵安将袖子一点一点的挽上去，很快，一条长长的像蜈蚣状的丑陋疤痕出现在她的眼中。
光是看着曲灵筠都可以想象他有多疼，更何况这条疤痕从小臂上一直到肘上，甚至还有继续往上的痕迹。
“这是怎么弄得？”曲灵筠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问道。
裴闵安倒是毫不在意的继续弄着火堆，平静的回答她：“不知是什么畜生所为，它动作极快，根本就抓不住！”
“莫干山上还有这种奇怪的生物！”曲灵筠很是诧异，可看着他手臂上的疤痕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很疼吧？”
裴闵安听到她哽咽沙哑的声音，身子微微一僵，不由的咽了咽口水，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当时并无痛感，过后才晓得！”
曲灵筠一直盯着他的小臂看，情不自禁的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他的疤痕。
她能感觉到裴闵安微微僵住的身子，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荒唐，连忙收起手。
“抱歉！”
裴闵安看她收回去反倒是有一丝丝的遗憾，不过并没有表露出来给她瞧，只是摇摇头道：“无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给放了下来，索性往旁边的草垛一坐。
曲灵筠也走了过去，在他不远处坐下，看着他问道：“你身上肯定很多伤痕！”
“行兵打仗受伤自是免不了的！”
裴闵安说的如此的轻巧，可她知道真正上了战场那就是用命在挣功名，拼了命的活下来。
在她的记忆中，裴闵安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武安君的位置上，是用数十场战争换来的。
她不知道之前的战场有多么激烈，但是她记得他曾说过他差点在与和国大战之时丧命战场，可想而知当初有多么的危险。
命只有一条，而他的功勋全是用他的命换来的！
这，真的值得吗？
她这么想着自然也是这么问出了口。
裴闵安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竟是从曲灵筠的口中问出来的。
无数次的夜里，他望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也曾问过自己。
值得吗？
也许不走这一条路，他就成为京中城内普普通通的一个百姓，雇佣一些人打理庄稼，每日就跟一些狐朋狗友凑在一处吃花酒去诗会，成为一个不算富有却也能拿得出一些银子的纨绔子弟！
一想到可能会过这种日子，他就忍不住摇头。
尤其是当他抬头看着她的时候，心中那一点点的犹豫就变成坚定。
因为若是不走这一条路，他无法感受到在战场上厮杀的热血也无法一步一步成为天子近臣，更无法娶她！
即使她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她曾经是，而他也正因为此而认识了她。
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
淡淡的两个字从他的口中缓缓的流淌出来，是那样的决绝而坚定。
这一刻，曲灵筠忽然不想再去纠结为什么！
因为她从裴闵安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其实，问他也不过是想问问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如今她知道，值得！
因为活命，因为不能让好好大祁成为旁人登上高位的踏脚板！
一时间，寂静无声，二人就这样相互对视。
直到曲灵筠收回自己的目光，学着裴闵安往里头扔了一根柴火，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盯了好一会儿眼睛不由的酸涩起来。
她索性转过头看向外头，雨声依旧，天却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看来今日是没有办法抵达峻稷山脚下了！”
裴闵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最后却是将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淡淡的应了一声，却不反感这种情况的发生。
忽地，寂静的洞中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曲灵筠第一反应就捂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看向裴闵安：“额……我早膳吃的少，午膳又，现在怕是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所以……”
莫要见怪！
裴闵安却是看着她有几分无奈，想了想往火堆里头丢了一根柴火就站了起来：“你在洞中等着，我出去找吃的！”
曲灵筠急急的站了起来阻止他出去：“不……不用了，都这么晚了，而且外头还下着大雨呢，你一出去肯定会淋湿的！”
裴闵安却道：“无碍，我身子一向好，倒是你刚大病初愈，身子本来就不好，今日还受了惊吓，如今又饿着，怕是会出问题！”
“我……”曲灵筠还是想阻止他，可裴闵安却是一根筋的人，根本就不听她说的，直接就闪身出去了。
曲灵筠有些无奈只得撇了撇嘴：“还真是头倔驴！”
话音刚落，不争气的咕咕声又响了起来。
曲灵筠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直接用力的拍了一下，哼哼道：“没用的东西瞎叫唤什么！”
她恨恨的坐了下来，烤着火，但是感受到的饥饿感越来越重了。
她试图催眠自己，可是根本没用。
这是生理所需啊！
“早知道今早就听明月的多吃点好了，也不至于这么饿啊！”
一想到明月早上端给她的热乎乎的糕点，她就有些欲哭无泪。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裴闵安一身湿漉漉的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条新鲜的鱼和一只长尾巴山鸡。
曲灵筠立刻就站了起来，连忙道：“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赶紧过来烤火，驱驱寒啊！”
裴闵安见她关心自己，脸上的清冷也多了一丝柔和解释道：“总归是淋了雨所以就直接去溪里弄了两条鱼过来，正巧看到一只山鸡就打了回来！”
“哎呀，你可别说这些了，赶紧过来驱寒吧！”
裴闵安点点头走过去，不过却离她稍微远一些，显然是不想将自己身上的寒气传到她身上。
曲灵筠有些无奈走到那两条鱼面前，本意是打算帮他，可一时间却不知如何下手，只见裴闵安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他正要砍下鱼头的时候看向她：“筠儿，不如你先去旁边？”
曲灵筠微愣，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直言道：“无事，你杀人我都见过，杀鱼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