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影的第一句话是对裴樨说的,而且是传音的方式,他冷静地道:“这些修士不能下水了,他们已经被阵法影响了。”
“你和我都没有被影响,我下去找你说的剩余的阵法符文,你在上面负责看住这些人不要出事。”
裴樨本来有些慌乱的神情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她将刚才分析阵法的时候,描摹出来的一些符文的图纸递给莫清影。
“这是阵法的符文的大致样子,暗门中人不可能会潜入水底做什么,他们应该是将阵石一样的东西扔进水底去了。水下可以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带上来销毁了就行。”
莫清影接过,大略地看了一眼,对裴樨点点头,就施了个诀,伸手对谢振衣眉心一点,见他眼中的迷蒙退去了不少,心中稍安。
“我去找阵石,你在上面和裴樨让修士们别乱走。”莫清影直截了当地对谢振衣交代了一句,不再耽误时间,转身就往水潭中一跃,潜了进去。
裴樨这个时候也振作精神,拉着谢振衣来到石台的中间,道:“大师兄,让修士们都聚集在中间这里,免得失去了五感之后乱走。”
谢振衣虽然被莫清影一点,深思清明了不少,但是终究还是受了影响的。他对裴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于是和裴樨分工,去石台的另一边寻找被阵法影响的法宗弟子。
找到了神思都已经受影响的法宗弟子之后,谢振衣连比带划地将人带到石台中间。让人坐下睁着眼睛打坐运功,这才去找下一个人。
第一个人安排住了,剩下的人就都能够看出来大致的意思了。连一旁原先惊慌的祁元礼也有样学样地,拖着昏睡的秋芸在石台正中间打坐。
秋芸本来就已经十分虚弱,被阵法影响之后更加承受不住。不过好消息是就算是五感尽失,但是她直接脑袋一沉,睡死过去,反而是被影响的最小的一个了。
祁元礼心中的想法就多了许多,他虽然言行举止十分谦逊有礼,但是心底里自然是有一股傲气在的。
身为明宗的大师兄,未来更是最有可能接任明宗宗主。他平时也几乎不会把同辈放在眼里过,就算表明上是谦让的,但是心底里却不怎么当回事。
毕竟他年纪轻轻,修为就已经很是不凡。境界更是领先同龄人一大截,并且天资更是其他修士难以比拟的。
可是这次这暗门设置的古怪的阵法中,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也是如此无力。不说他完全看不出这古怪的阵法是什么东西,而且连他竟然都不能够抵抗住这阵法的影响。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比别人好些,打算尽力帮着做点什么。但是很快地,祁元礼就有些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了,神思也开始恍惚。
在他的视野里面,还能看见的就只是行动自如的剑仙莫清影,还有那两位还能够沟通的道宗师兄妹了。
莫清影也就罢了,祁元礼虽然不知道他的实力,可是他的那么多事迹摆在那里,祁元礼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和这个人比什么。
而且自己的师父,明宗的宗主早就告诉过自己,莫清影这个人并不会参与明宗的事务。简而言之,就是他不会影响祁元礼的宗主继承之路。
所以他对莫剑仙虽然有许多疑虑,但是却不会生出忌惮。反正这个人再怎么说都是他们明宗的人,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给足礼遇就是了,对他没什么影响。
可是这道宗的两兄妹就有些奇怪了,祁元礼看的出来,那谢振衣也深深受着阵法的影响。但是这种情况下,他还在尽力将局面维护在可控制的情况内。
而女修裴樨就更加令人深思了。祁元礼也能看得到裴樨表现出来的无措,可是她眼神灵活,脸上焦急。行动轻便,时常在往石台的边缘走动张望……
怎么看都是没太被这古怪阵法影响的样子……这一点简直有些匪夷所思。祁元礼再转头看着眼前这些被安排下来打坐的法宗修士,有些人已经控制不住,有些迷茫地望着虚空的,也有些干脆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些可都是结丹境的修士啊……而裴樨甚至还只是在筑灵境而已。她……她的天分,难道比自己还高吗?
祁元礼的眼神也渐渐失去了焦点,脑子里面越想越乱,最终抵抗不住阵法的影响,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
裴樨心中带着焦急,她和大师兄谢振衣一起,将尚且还能明白事理的修士们在石台中间围成一圈,让他们互相监督,打坐静心。
可是很快的她就发现这些修士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一个个都昏睡了过去。最后连谢振衣也没能熬的过去,带着忧心也闭上了眼。
裴樨吓了一跳,凑过去试探了大师兄的呼吸和脉搏。确认了人没事之后才放下了心来。再看其他人也都是一样之后,她心中有些沉重。
这暗门的法阵邪门的很,要是不尽早破开,这些人恐怕神魂会受影响。只是莫师兄下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底下是个什么情况……
她有心想自己下去看看,但是又怕上面这些修士们出问题。裴樨只得按耐下焦虑,静静地等在石台上面。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处空间简直沉寂的可怕。裴樨都感觉自己是不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是一种自己的幻觉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落,引起了裴樨的注意。
裴樨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之前睡过去的一位法宗师兄,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他之前手中握着佩身的赤金刀,随着他站起来的时候落在了地上。
而这位师兄毫无所觉地任由佩刀掉落,一对迷茫的眼瞳中没有焦距,但是脚下却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裴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位法宗师兄并没有醒来,但是好像是在梦游一般,要去做什么。
她赶忙站起来,快步向这位修士走了过去。伸手阻拦了一下无果之后,裴樨干脆利落就将法宗师兄打晕了过去,想了想担心一会还怕出什么变故,取出了捆仙绳将他牢牢地捆住了。
处理好这个以后,裴樨有些犹豫地看向了剩下的几个人。她心中挣扎了一番之后,率先走向了自己的亲师兄谢振衣,取出了另一道捆仙绳,把他捆了起来。
就算这行为的确有些不太客气,但是如果这些修士都一起要起来乱走,裴樨担心自己可同时管不住所有人。
大师兄谢振衣在药王城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情,裴樨担心他难以向自己交代。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裴樨的手脚利落极了。后面不仅捆的愈加顺手了,而且福至心灵地将两三个人捆了后还背靠背捆在一起。
这样就算一个人动了,另外一个人的重量也能压制一番。等裴樨忙忙碌碌地捆完,就见原先东倒西歪的石台上,像萝卜般地坐着好几堆,看上去有点滑稽。
这么一想之后,裴樨有些耐不住地笑了起来。只是这古怪的地方,连笑声听上去都奇怪的很。她自顾自地笑了几声之后,又有些没趣地停了下来。
感觉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底下的莫清影还没有一丝动静。裴樨走到石台边缘,提起瓷灯,沿着黑漆漆水面往下面张望。只是除了灯光的倒影,水面连半点波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