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那弟子带后面的人离开之后，裴樨和洛尽欢就更加明目张胆地开始传音聊天了。
之前碍于有别人在旁边，他们虽然说话，但是还是一动不动的，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这下子倒是炸了锅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刚才那人的意思是给我们买下来还是换别人给我们？”裴樨也没有做过买家，听不懂什么暗示。
洛尽欢也跟她差不多，脸上的神情也很严肃，冷着脸骂道：“我说我那朋友怎么那么急呢，连养孔雀这种麻烦的事儿都打包给我办了，原来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
他想到之前两人虽然也是朋友，可是对方倒也不是个软柿子，洛尽欢什么不过脑子的想法，他都会支持。
这次却完全不一样，也是洛尽欢沉浸在小乐趣里面没有察觉到。刚才一瞬间看到那熟悉的部族图腾，他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怪不得上次说九嶷山的那只神蟒有可能就是被附近的暗门惊醒的呢，感情暗门不嫌天长路远，连那种十万大荒山的南疆里面都敢去掳人。
洛尽欢刚才都不敢相信，此地离南疆千里之远，竟然能把人带到这么远的地方藏起来，训练出来，再拍卖出去。
谁能追踪的起这么离谱的距离啊，怪不得裴樨说许多死士刚开始还很强硬，后来都会慢慢接受了呢。
别的不说，语言上他们就能发现，被带来的地方压根就跟他们的家乡有天壤之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人失去了希望之后，只能被动地接受现实，然后又被无休止的拖进另一种深渊，失去神智，陷入绝地。
裴樨虽然跟洛尽欢的朋友不熟，但是想想也能明白他在想什么。自己从前未尝不也是这样呢。
被夺走的时候，她是比现在还小的小姑娘。刚开始裴樨也以为是什么要勒索的人贩子，还在心存侥幸。
以为这些坏人目的明确之后，会向船老大他们索要赎金什么的。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一次次的昏迷之后，裴樨路过的地方一处比一处陌生。从还是四处多江河的地区，渐渐变成了群山环绕的丘陵中。
身边跟她一样被绑来的人，也是各自带着不同的口音，完全不像有把他们送回去的意向。
再后来就是训诫与惩罚了，从来吃不饱，从来不能拒绝，练不好就是一轮又一轮的惩罚。最终人都几乎麻木了，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失去了回家的盼头。
接受了之后，大多都会本能地接受起眼前的可怕规训了，一个个不要命地完成各种武器和身体的训练，最终被送到这斗技场中来。
裴樨咬了咬唇，想了一通后，还是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会要强行带这些人走吗？”
“带走是得带走……但是不着急……既然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不妨就都把那些死士救出去……”洛尽欢心底到底早就有了想法了，既然给他碰见了。那九嶷山的孔雀自然也不能白拿。
至于后面要怎么恢复那些山民的神智，到时候就只能再想办法了。只不过，就他们来的这一次，如果斗技场就出了大祸……
他们两个的目标未免也太明显了，恐怕会给万卷楼带来麻烦……
要是有什么方法既不暴露身份……也能放走那些死士就好了。最好还能直接毁了这处斗技场，让这些人再也不能作恶……
洛尽欢越想目标越大，随即悚然一惊，暗呼道：好家伙，我之前不是只打算陪着裴樨这小丫头来找找线索的吗？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要和暗门对上了？
*
正在洛尽欢自我反省的时候，一道微妙的心声传入了他的脑海里面。
[好家伙，看来今天又有热闹看了。也不知道这些长老怎么想的，本来生意就不好了，两边还杠上了。]
[今天也是事儿多，一边呢放宽了审核的条件，多发出去了多少邀请函。另一边又出主意，想找人家暗中宣传造势，在修仙界增加影响力。]
[啧啧，还好我机灵。他们吵就让他们吵去，反正我就是个拍卖师，两边我都不得罪。]
[不过，那带人来看斗技的家伙都跑了，我这一会还要不要留刚才那两个死士啊。之前都有人问了，万一要是少卖出去了一个死士……大长老怪罪下来怎么办？]
[算了，想也没用。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完再说吧。但愿别出什么大事啊，至少今天别出……]
洛尽欢默默地一条条听完，眼光穿过层层暗影，落在斗技场旁边抱臂等待的那个主持人兼拍卖师的暗门中人身上。
原来如此，今天接待他的那个金面长老，算是这斗技场中不受待见的一派。本来暗门就不太光彩，主张和万卷楼合作，但是也到底不敢光明正大地宣传有这么个买卖死士的地方。
所以斗技场的另一派更有话语权的人认为，还是直接放宽对修士的审核和保密原则，让一些本来应该知道斗技场存在，但是却没有资格前来的修士能够有机会进入。
这会子刚才那暗门的人带走的那位，恐怕就是大长老那一派示意放进来的人了……
既然是这样……洛尽欢脑子转了转，冒出一个坏主意来。事情发生的巧妙，那不妨就把这口大锅，扣在别人的头上。
这次进来的人那么多，只要有足够的新人和那些死士一同消失……那就说明事情会发生的本质还是因为斗技场急于改变，疏忽了这样的改变带来的影响和不安全因素了。
*
那位倒霉的暗门弟子把人带下去的时候也是带着怒气的，本来今天事情派到他头上，就觉得为难。
结果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愣头青，来这斗技场跟逛街似的找茬。他冷着一张脸把人带进了斗技场后面办公的地方，一推开门，里面四五个暗门弟子正在坐着赌钱。
按理来说，暗门的规矩自然是不能赌钱的。可是奈何这一两年来，能够抓到的俘虏越来越少，连带着死士也训练不出多少。
再加上法宗对暗门在修仙界的各种围堵，导致他们的活动受限。而另一方面，暗门对修仙界各个家族和宗门的侵蚀，也达到了一个瓶颈期。
应该发展的都差不多已经来过了，应该卖出去的死士也差不多都齐全了。死士这种活的物品，又不像吃的喝的，今天用，明天就没有了。
总之现在许多斗技场是既没有死士可以卖，又没有更多的市场需要买。暗门的重心渐渐偏向了另一件买卖中去了。
正是控制死士的丹药，和其他一些帮助修士们修炼的秘法。也正是因为这样，连原先不少斗技场中镇守的弟子都转走了不少，开始监督分担丹药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一直不怎么受待见的修真界秋家，现在开始暗中受到照顾的原因。暗门不止和秋家有合作，同时也在跟不少其他医药的世家和宗门暗地里合作。
毕竟他们是真的见不得光，不可能长期包揽下修仙界的药材交易和丹药炼制分派的任务而不被发现。
这件事上他们只能做一个监督者和决定者。但是也不得不说，算是暗门最好的一条转型出路了。
至于更深奥的东西，那就是暗门上层的事情了，跟他们这些每日混吃混喝的小喽啰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