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青垣别院之中,仍然还没有人回来。裴樨愣了愣神,去找陆景把信送给他。
“你兄长本来想接你回去休养的,不过我建议让你们先互相缓一缓情绪再见面。”
裴樨见陆景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信,脸上又是期待又是愣怔,仿佛还没想好怎么打开。
“谢……谢谢……这样也好,我没有想到……”陆景的语气里满是感激,磕磕巴巴地道。
随便跟他客套了两句,裴樨见他的心神一直在那封信上,于是就找个理由告辞了。
一路来到青垣别院的院子中,不知为何。裴樨看着草繁花盛的院落,没来由地感觉一切都空空荡荡,没有着落。
她缓步走到池中的亭子里,在石凳上缓缓坐下。仰头望着暮色中四处乱走的飞鸟,裴樨静静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陆景和他哥哥之间的感情,她有点深深的羡慕。她从小就跟普通的孩子不是一种环境中长大的,没有办法学会那种……那种收东西收的心安理得的感觉……
就算她跟唐槭师兄如此地互相为对方考虑,但是……她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还给对方些什么。
也许总有一天,大家总会有不同的生活。在此之前,裴樨不想亏欠别人什么。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好像对别人亏欠的越来越多了。
裴樨总觉得有些无力,但是世间的事情都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去有结果。但是身处其中,这些巧合下带来的关系也是让她感到温暖的。
离开暗牢之后,她曾经想过。只要普普通通的活着就很好了,每天看得到日升日落,可以吃的饱饭,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就很好了。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都比她预期的更高。从体贴感受到她胆怯和敏感的情绪开始的瞿鹊师姐,到现在来法宗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她记忆里消抹不去的重要一笔。
比如说她从未想过,会遇到青阮这样自己本来就简简单单地修琴的人。会因为看不惯她被欺负,就主动把她拉入自己的生活圈子。
还有莫清影,也是在裴樨始料未及的时候相遇。不仅给她一个随时逃回仙族的承诺,并且主动教学她剑术。
而道宗中,无论是师重师父,还是唐槭师兄。甚至是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大师兄谢振衣。都对她太好了。
人在太顺利的时候,却是会无端地生出一种切实的惶恐来。就是眼前的一切显得太过美好,心里就会但是一切消散的时候会是多么落寞。
*
修仙界的事情太复杂了,裴樨原来以为,暗门就是暗门。只要像法宗和崤山学宫这样的组织能继续努力修炼,找出背后的线索,端了暗门的老巢就行了。
但是她现在理解了……暗门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些人需要暗门存在。就像楚家那样拥有那些死士的家族和修士,恐怕在修仙界有千千万万。
要对付暗门,不仅这些和暗门有过切实利益交换的修真家族要暗中阻挠他们。在两者中间牵线搭桥的各种灰色行业也会起来与他们拼命的。
裴樨是不怕的,她自己就是仙族,一条心一身命。大不了像莫清影说的那样,闪身往仙族的地界一躲,这修仙界的事情又与她何干。
但是,修仙界那么多普通的人,他们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风雨晦暗的地方,他们只能接受,无名无姓地在逆境中艰难行走。
经过这一次山庄的事情,裴樨是有些茫然了。自己不仅在修为上不及别人,对谋略的思考也很浅薄。
她有点害怕,要是哪一次自己莽撞的决定害死了身边珍惜的人……裴樨深深地苦恼起来……
*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唐槭和青阮、莫清影三人终于回了青垣别院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刀修闻人漠。
闻人漠一进别院,就问陆景的情况。两个别院的杂役连忙带他去了主屋的厢房中。
花厅之中,等着晚饭的功夫。青阮就对裴樨简单叙述了一遍下午去善恶堂发生的事情。
她无奈地耸耸肩,叹气道:“江霆宗主说,陆景他们的这次任务就算是任务失败。楚家可以不追究陆景和闻人漠擅闯山庄。但是陆景也不能再追究楚云翰当街闹事。”
“那也不错,陆景他们可以安然养伤了。”裴樨点了点头,她就明白,当下最好的状况也就这样了。
而且楚家不知道的是,她和莫清影已经悄悄在水榭中取走了那两样证据。或许以后,能从这两样证据上掰倒楚家。
唐槭轻咳一声,皱眉沉声道:“但是,善恶堂对于我们的私自行动还有一项惩罚,今日,我们必须无偿完成善恶堂一个地级以上的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裴樨闻言一怔,她确实知道会对他们罚些什么。没想事件的结果到会是这种展开,完全跟她想的不一样。
“具体要做什么任务,江霆宗主还没有没说,过两天善恶堂会通知我们。”唐槭道。
莫清影此时出声,淡定地道:“无妨,地级的任务一般都不会很难。有我在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我的七弦琴在山庄中损毁了。”一旁的青阮面色不佳地道,“如果这几日就要出任务,我怕来不及……”
唐槭闻言,微微一笑道:“之前你不是教我学琴吗?天工阁中有不少好琴,正好可以一起选两把。”
“真……真的吗?”青阮闻言惊喜地道,随后她踟蹰地道,“那就太好了,不过,天工阁的古琴都很贵。我慢慢攒灵石可以吗?”
唐槭摇摇头,正色道:“不必,此次任务失败是天工阁调查的不及时,这才让大家陷入险境,就当是墨宗的赔礼吧。”
青阮推辞不过,于是应了下来。片刻之后,别院的晚饭就准备好了。裴樨一言不发,三两下吃完了饭,就准备回房去了。
*
书案边,裴樨翻出在楚家山庄描摹下来的古怪阵法,细细地将符文拆解起来。
但是,这阵法中用到的很多笔画都跟修仙界常用的不一样。破译不出阵法的用处。
最糟糕的是,他们当时急着离开,还有一面垂下的符文没有描摹完整,还差一些。
但是裴樨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阵法一定很重要,是楚家想要保护的秘密中心。否则楚家老祖,不会贸然在幽园里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响,青阮带着一脸疑惑走了进来。
“裴樨,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房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走过来,担忧地看着裴樨。
看见她脸上的担忧,裴樨连忙摇头,否决道:“我没事,只是今天记挂着回来拆解这个阵法。”
裴樨将手下拆出来的符文,向前推了推,示意自己的话不是作假。
青阮望了两眼,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在楚家山庄受的伤还没好。”
“没事,这点小伤还影响不到我。”裴樨轻抚心口,确实有一丝丝憋闷,但是没那么严重。
青阮点点头,随即嘴巴张了张,最终下定了决心开口道:“裴樨,我准备最近离开这里,去接一些善恶堂的任务赚点灵石。”
“是因为那架七弦琴吗?”裴樨闻言皱眉,随即开口道,“师兄说了赔给你,那就收下吧,没关系的……”
没关系吗?裴樨的声音弱了下来,自己心里也不敢肯定。在这件事上,她,似乎没有什么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