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这次之后，我才没有继续呆在山里面，永远做一个躲起来的人。而是在师父和师兄的支持下，来崤山学宫求学，并且看看外面的修仙界。”
裴樨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雪灵子长老道：“所以后来江宗主提出了那个提议之后，我是愿意去的。”
“一来我大师兄肯定要去，我们不愿意让他一个人来面对所有的困难。二来，我也想亲眼看着曾经害怕的暗门，到底是什么模样。”
雪灵子一直沉默地听着，也明白了裴樨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回头看着一旁的谢振衣，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修士。
谢振衣这个孩子，他以前也只是有一点耳闻。毕竟来崤山学宫求学和拜入法宗的弟子，里头有不少是跟暗门有仇怨的。
一耳朵听过去，恐怕各个都是不共戴天。但是雪灵子今天听着裴樨的讲述，属实也有些感叹。这一门双星，师兄师妹两个都是因为暗门而遭遇人生最重大的搓折，能够互相体谅也是自然的。
而且说起来，裴樨当时表现出来的样子，的的确确挺像一个有些莽撞，不明事理的小丫头。
要不是雪灵子看中了她的一些特质，恐怕也会在学宫闹出不少笑话。不过难得的是，这孩子一直有着自己的想法，也非常坚持。
雪灵子还在继续思索的时候，裴樨又对他讨好地笑了笑，悄声道：“长老，你就别难为江宗主了。他这么些年其实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想出一些破局的方法，现在有了一些起色。”
“结果你这个当师父的一直支持他，我想他心里也很难受的。师徒是很难得的缘分，我当时遇到我师父的时候也只是偶然，可是现在我已经很尊敬他，心里也觉得他不仅是我修仙路上的指引者，也是我整个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了。”
“我很难想象，要是我师父一直不支持我，我会有多沮丧。”裴樨说到这里，倒是有些真情实感起来。
其实不止是师父师重，她遇到的许多人都成了裴樨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唐槭师兄是这样，大师兄谢振衣是这样。
在医术上有着惊人的知识和能力，并且有着清晰的人生目标的瞿鹊师姐是这样。真心喜欢自己的琴修身份，用心对待每一首琴曲的青阮也是这样。就连一贯表现的很是淡漠的莫清影，也在不知不觉中给裴樨带来了另一种影响。
雪灵子看了这十几岁小孩子的神色，倒是有些愣神，相似的话他仿佛在哪里听过。虽然岁月掩盖的太久了，但他还是从往昔的记忆里面找到了一线蛛丝马迹。
他记起来了，那还是在雪灵子也是个半大的少年的时候。修仙界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大能和高手，那时候的雪灵子和自己的同伴都算不上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
彼时雪灵子自从入了修炼一道以来，最为要好的朋友说自己快要研究出了一出新的招式，感觉想想就很厉害。
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修士们人来人往的演武场上。结果当时就有人嘲笑他，说他的招式只是花拳绣腿，经不起推敲。
雪灵子的朋友听了之后，却是当做没听见一般，继续和雪灵子说着闲事，没有搭理别人。离开演武场之后，私下里雪灵子询问自己那位朋友，为什么听了别人那样说他却不生气。
当时他的朋友倒是很温和地一笑，满眼无所谓地道：“因为你没有嘲笑我啊！”
“别人在想什么我又不必在乎，反正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我。只要你一直是站在我这边支持着我，我就永远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沮丧的。”
过往的话语犹在耳边，雪灵子有些感触地闭了闭眼。裴樨其实说的没错，他当初收下了江霆和丹霞长老两位弟子，的确是因为看中了他们的性情和能力。
而雪灵子的这两个徒弟，也的的确确争气的很。现在不仅一个成了法宗的宗主，一个也是医术有为，教出来的医修更是满天下都有。
真要算起来，或许是他这个脾气古怪，闷在山谷里看药田的师父给他们拖后腿了。但是就算他这样，雪灵子的这两个徒弟也从来没有不尊敬他过。
药田看守的紧，丹霞长老每次取药的时候，都是派最细心脾气最好的心腹弟子来药田的。而宗主江霆那边，也尽量给雪灵子安静的氛围，不许人随意去药田打扰他。
他这么多年，心中有许多苦闷没错。可是也不该把这些情绪发泄在两个对他尊敬又爱护的徒弟身上。而且就算江霆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他也是一宗之主，做下来的决定，难道还得经过他这个宗门的长老同意才行吗？
况且到目前为止，江霆做下的决定无疑来说是十分有效的。比之前的许多策略都要有收获的多。
看着众人的沉默，雪灵子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先是有些爱怜地摸了摸裴樨的头，一笑道：“好孩子，你在用自己的经历劝我这个顽固的老头子。不过倒是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了，不要因此难过。”
裴樨见他终于说话了，倒是心里轻快了几分。只要说话就好办，总比一直黑着个脸强。
她轻快地摇了摇头，对雪灵子一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就不会再因为以前的困苦难过了。重要的是现在，我有很多重要的朋友和亲人，就该好好地往前看。”
“雪长老您也是这样，以前的事情的确可能是很重要，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让您耿耿于怀。但是现在在您身边的人，也是很需要你的。”裴樨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了一边显得有些呆傻的宗主江霆。
这个时候，年纪大些的执事长老也站了出来，轻咳一声跟着劝道：“雪长老啊，这小丫头虽然年纪轻些，但是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法宗这么些年一年比一年还要艰难，江霆这小子却一直能维持的不错已经是很好的了。咱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帮不上他的忙也就算了，但是也别给脸色看了，多伤自个儿人的心啊。”
一向严肃的执法长老见状也开了口，跟着道：“是啊，咱们就多相信相信自己选出来的宗主。总不能什么结果也没出，就先给他判了个有罪论了吧。”
执法长老说话的方式，也是跟着执法堂那一套的规矩走。不过这一点倒是也说中了一些，江霆做出来的判断，到现在也只是暂时只看见了不少有益的苗头，至于雪灵子担心的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雪灵子看另外两人都开口了，显然今天不能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了。加上刚才他们劝的一些话，他心里早就有了动摇了。
在这之上，身为师妹的丹霞长老，又给江霆宗主卖了个大惨。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沉痛地道：“师父，师兄要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想出那样的招啊。”
“而且你这几个月没见师兄，就没发现他都瘦了一圈了吗？这几个孩子在外面奔波，师兄也没少殚精竭虑啊。他从计划实施开始，就一直忙着协助安排所有的细节，哪有一刻让自己闲下来的时间。”
“我前几天还强行给师兄探过脉，说他再这样下去，身子恐怕都要熬垮了。但是师兄也没准备改，我也就只好另想办法，准备给师兄多炼制一些培本固元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