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我弟嗖地起立，猪蹄狠狠丢在地上，伸出两只油腻腻的手把住桌子底部猛地一抬。
只听吱嘎一声，沉重的桌子被抬起。
紧接着是碗盘摔碎声，噼里啪啦响了好几秒。
爸妈来不起躲避，菜汤崩了一脸，我妈脸上瞬间烫红，捂着脸大声尖叫。
「闭嘴！别叫了！」
我爸上前两步扯住我妈衣领强迫她冷静。
这边刚消停一会，我弟不住喊叫。
听声大概意思就是我妈偏心，给我专门做菜，不给他做，还敢轻易把他碗里的菜夹走。
污言秽语不断传入耳中，但此刻对我来说简直是仙乐。
「赵乾！你有完没完！老子真是受够了！」
我爸平时也是暴脾气，这么多年被我妈哄着劝着，看在是自己亲儿子的份上一直隐忍。
看我爸抄起一边扫帚朝我弟身上招呼，我妈顾不上身上疼痛，扑过去阻止我爸。
「赵强！这可是你亲生儿子！你舍得打他？你要敢打他老娘跟你拼命！」
我妈披头散发像个疯子，抱住我爸的腰不动弹。
「王倩你也是个没用的母猪！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出来就生个这逼样的！」
挥了几下扫帚，我爸最后也没把它落到我弟身上。
转头，他看见我面无表情站在一边忽然来了火气，狠狠一扫帚抽在我身上。
「你个当姐姐的也是废物！臭婊子！你弟你都管不了！」
好好好，战火波及到我身上了，这下都别想好！
蹲下身，也不管能不能烫到自己，我端着还冒热气的汤锅朝我爸砸去。
汤锅是瓦罐样式，没摔碎，里面还有半下子蘑菇汤。
我爸被结实浇了一身，捂着脑袋大叫。
7．
「盼盼，你怎么伤成这样？你爸妈也太不像话了！」
房间内，邻居沈姨满脸心疼。
她左手拿着消毒水，右手拿个棉签给我消毒，身边放着药品齐全的医药箱。
「要不你高考前就来我这住吧，在那个家可怎么活啊？」
沈姨跟我们同楼住了十几年，从小看着我长大。
她有个女儿早年去世，丈夫离婚，自己一个人生活。
我刚才把汤泼了我爸一身，趁他没反应过来自己跑出门，刚出单元门就遇上沈姨。
她看我满身狼狈，拉着我回家处理伤口。
「谢谢你沈姨，但我爸妈那边．」
沈姨说的事让我有些心动，在那个家再怎么小心都容易出问题。
可按我爸妈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
沈姨也不是第一次提出这事，可我过来住几天爸妈都会反对。
他们在家总忍受我弟的脾气，就缺个撒气的，我不在家他们的火气都无处发泄。
以前巴掌飞脚，棍棒擀面杖，都往我身上招呼过。
他们只在意自己的亲生儿子，女儿的死活不在考虑范围内。
「他们不同意我就去报警！」
沈姨把医药箱狠狠关上。
「从小到大你受了多少委屈沈姨都看在眼里，盼盼，你要是姨亲生的，姨能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你！」
女儿去世是沈姨的遗憾，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沈姨是真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好吃好喝紧着我，还偷偷给我塞零花钱。
报警的事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我从前一直念着爸妈的生养之恩，有委屈就往肚里咽。
结果换来的只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虐待。
「行，沈姨，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
8．
回到楼上，沈姨跟在我身后。
深吸几口气，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餐厅空无一人，满地的狼藉没人收拾。
我妈坐在客厅沙发上不住抹眼泪，我爸已经不知所踪。
看了一圈没发现我弟，但能隐隐约约听见他房里传来游戏声。
「赵盼？你还敢回来！」
见到是我开门，我妈脸上的委屈一瞬间转化为恶毒，她完全忽视我身边的沈姨，恶狠狠盯着我。
「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看我不打死你！」
在我妈有所行动之前，我率先抄起桌上的陶瓷茶杯。
见我要摔不摔，我妈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声音软下几分。
「盼盼，今个事你爸是有错，那他也是你爸，等他一会回来你给他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说完好像才看见我身边的沈姨，脸上露出惊喜。
「沈姐，你咋来了？快坐这！」
「行了，我也不坐了。」
沈姨跟我爸一个公司，论职务算我爸领导，没必要在我妈面前假装客气。
「你看你家乱成这样，盼盼马上高考了，让她去我那住一段时间，正好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
听到沈姨的话，我妈眉头皱在一起。
以前沈姨提这个要求，我妈面上会很快同意，后面再早点叫我回家。
现在她指望拿我改我弟的命，留我在家得时刻关注我俩的变化，有没有在她预想的情况内。
因此听见沈姨的要求，她这次稍显犹豫。
「沈姐，您看孩子都在家十来年了也没事，去了还打扰您。」
「没事？」
沈姨拉过我的手展示给我妈看。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这孩子都让你们嚯嚯成啥样，还说没事呢？」
白皙的手臂上伤痕累累，多数都是之前被我爸妈撒气留下的产物，还有些是刚才受的伤，我端锅泼我爸自己也被烫到起泡。
「这明明是她自己弄的！她拿汤泼她爸！赵强现在还在医院呢！」
「王倩，你现在是越来越能胡说了，以前你儿子干啥都赖人家盼盼，现在还赖？」
我妈在沈姨这早没了信誉，说啥都没人信。
「我告诉你王倩，你再这样我就报警，到时候让警察来看看你平时怎么对你女儿的！」
沈姨语气强硬，站我身前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我妈脸上阴晴不定，末了，她牙根一咬。
「行，沈姐，你让赵盼去你那住也行，我这有点吃的给孩子。」
我妈从口袋掏出一袋熟悉的糖，糖袋比之前给我们的更大，内容量更多。
看来她是怕没效果又去跟高人求的。
「就这吃一半的糖？」
沈姨满脸狐疑盯着我妈。
我合理怀疑那半袋被我妈做菜用了，怪不得当时我吃那个菜那么甜。
她是不是怕直接给我不吃，我闹起来更不好喂，转换办法做到菜里强迫我吃。
「沈姐你不懂，这可是好东西，人都说吃了能变聪明。」
「行，那我先收着。」
见沈姨把糖揣到自己兜里，我妈一下急了。
「这糖现在就得吃！要不你别想赵盼跟着你走！」
她伸手去掏沈姨的兜，给沈姨整得莫名其妙。
我懒得跟她废话，也不想沈姨在这浪费时间。
拿过糖包，我在我妈的注视下把所有糖塞进嘴里，拿着茶壶凉下来的水猛灌几口，直到将糖全部咽下。
我妈见我十分配合，脸上满是笑容。
她不怀好意看向沈姨。
「咱先说好，赵盼你就一直看着到高考，期间你可不能受不了给我们送回来！」
「听不懂你什么意思，孩子待的好我给你送回来干嘛？」
「那就多谢沈姐照顾了，您要是喜欢赵盼，高考完多留她几个月也没事。」
我和沈姨被送出房门时，我妈脸上还保持着意味深长的笑。
9．
「赵盼没在家吧？」
「怎么了刘姨？汪姨也在啊，你们进来吧。」
我坐在房间书桌前，听见沈姨家客厅传来悉悉率率换鞋声，接着是坐上沙发声。
「小沈啊，我听人说你把老赵家那闺女接到自己家了？」
沈姨出声应了两句。
「哎呦，怪不得呢！我上两天就听赵家那王倩说，她闺女是个扫把星，她一走赵乾脾气好多了，成绩都上去了！」
「可不是么，现在王倩见人就吹自己儿子多出息，我看你这两天扔不少东西，是不是那个赵盼把霉运带你家了，你可得找个时间把她赶回去！」
沈姨苦恼的声音传来。
「我也想，上次不是答应王倩高考前盼盼都在我这待着么，你说这我怎么说？」
「有啥不能说的！我俩跟你去，跟那王倩要个说法！凭啥自己孩子不管往你这撇？」
等几人离开，我偷偷跟出门，躲在楼梯拐角偷听几人谈话。
三人一路坐电梯到我家门口，是刘姨敲的门。
「谁啊！」
我妈大嗓门隔着房门都能听清。
「你们几个过来干啥？」
汪姨是个急脾气，指着我妈鼻子喊。
「王倩！小沈这一天忙的够呛哪有时间帮你管孩子？你自己女儿自己照顾，一会晚上她回来你赶紧领回家！」
「哎呦！沈华，这俩人都是你找过来的？上次谁在我家信誓旦旦说照顾赵盼到高考结束的？现在你不想照顾了就送回来？哪有这么好的事？」
「王倩！做人得讲良心！这么多年小沈没少帮你家，也没少照顾赵盼，人家有事没时间，你咋来这一出？」
「汪姨，刘姨，我说句话。」
沈姨沉静的声音打破剑拔弩张气氛。
「你让我管赵盼可以，但非亲非故我也说不上话，你把赵盼户口本迁我家，以后所有事我都负责。」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
半分钟后，刘姨小声和沈姨说。
「小沈啊，你可想好了，我听说赵盼现在学习不咋的，脾气也不好，你可慎重啊。」
「行！我同意了！」
像是怕沈姨后悔，我妈立刻回屋翻找出户口本等证件，就要领沈姨去公证处。
三人风风火火来，最后四人一起出单元门。
10．
「咋样！姨办事效率不错吧！」
傍晚，沈姨炫耀般把户口本放我书桌上。
「王倩也是个缺心眼的，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自己那傻儿子！」
沈姨愤愤不平锤着墙，好像把它当成我妈的脸，不对，现在已经变成前妈了。
她已经亲手将我从户口本中移出。
「沈姨，谢谢你。」
也不枉费我和沈姨演的一出戏。
我妈既然觉得我吃了这个糖一定会和我弟交换脾气和命运，那我就如了她的意。
我当时吃糖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我在想如果我变得和上一世一样，我就出家。
可不知怎么，这次居然没见效。
我记得那半袋子糖比我上一世多一倍，我在她的注视下全部吃完。
回到沈姨家一点感觉都没有，脑中的知识还在，甚至过了好几天我依旧是我。
也许是老天看不下选择再次帮我一把。
既然这样，那我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摆脱那个家，反正我妈早就把我当烫手山芋。
现在我的智商在她那已经约等于零，最后一点价值都被榨干，那就顺水推舟。
我联合沈姨做戏，把自己真当成脾气暴躁学习不好的神经病。
还拉着沈姨在半夜摔碎好几套餐具，大喊大叫。
成功给其他邻居留下不好印象，给我妈一点甜头。
「跟你沈姨客气啥，你都进咱家户口了，以后咱就是亲娘俩了，沈姨给你洗点水果吃！」
沈姨欢欢喜喜离去。
还有不到两周就高考，这次我一定夺回自己应有的未来！
11．
「小沈，回来啦！这次可走挺久啊！」
和沈姨拎着旅行箱，刚到楼下，碰见一楼的刘姨。
「对，这不孩子刚考完试我俩就出去了，赶着出成绩时候回来。」
刘姨闻言脸色微妙。
「盼盼能考多少分啊？上一本有没有信心？」
看她表情我就能猜到，这段时间这帮邻居肯定听了不少洗脑包。
我和沈姨高考结束第二天去外地旅游，沈姨把几年的年假凑到一起，我们娘俩玩个痛快。
在旅途中就有邻居时不时发消息问我现状。
他们一直坚信我现在是个神经病，学习不好脾气暴躁，毕竟我在学校最后一次摸底考试还跌出去好几十名。
发信息实际关心沈姨的少之又少，多数不过就是看戏。
上次刘姨和汪姨看似帮沈姨出头，其实就是换个前排看戏，隔天我换户口的事就传遍整小区。
我妈自从考完试就在朋友圈里炫耀，自己大儿子现在多懂事，发脾气次数变少，还帮做家务。
她预计自己儿子肯定考个不错大学，在别人评论下面天天叫人准备过来吃升学宴。
「一本？我家盼盼是盯着北大去的！」
说完沈姨也不管一脸怀疑的刘姨，拉着我走上电梯。
「盼盼，姨就这么说，到时候不管你考什么样，姨肯定供你！」
「姨，你放心，我这次肯定不让你失望！」
进家门，我放下背包，打开电脑查成绩。
「怎么样盼盼？」
「没查到啊沈姨。」
门被敲响，还没打开就听见我妈在门口炫耀。
「沈姐！我家孩子考得不错！进步可多了！给你发个升学宴邀请函，你快开门！」
果不其然，开门后，我妈一脸炫耀晃悠手中的红色请帖。
「想不到吧，我儿子这次考试进步一百多分！」
一百多分？我记得我弟那个成绩加一起都不到二百，就算进步一百分能有多高？
看来这一世已经改变，我弟拿到了他应得的成绩。
「哎呦！你们都在这呢！」
电梯门打开，刘姨神情激动看向我们。
「咱们这楼里出状元了！现在好些个记者在楼下等着呢！一会就来！」
12．
「赵同学，听说你考试之前成绩很不稳定，是遇见什么事么？」
「赵同学！有没有什么学习方法和学弟学妹分享？」
「赵同学！你已经想好去哪个学校了么？」
刘姨话刚说完，紧接着楼梯上来好几个记者，在沈姨家门口直接开始采访。
我妈被挤到一边，满眼不可置信。
她呆愣几秒，扯过站在最后的记者大声问。
「你们这是干啥的？」
「阿姨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楼里出个省状元！」
「赵盼？」
「对啊，您认识？您是赵同学的邻居么？赵同学平时表现怎么样？和其他同学有什么不同？」
「什么邻居，我是她．」
「这位记者先生。」
我适时打断对话，成功把众人注意力转向这边。
「我能考到今天这个成绩多亏了一个人的支持。」
目光扫过我妈的脸，她一瞬间精神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上台领奖。
「这位是沈姨，我在高考前有一段时间心态出了问题，成绩忽上忽下，一直是沈姨照顾我，在旁边鼓励我，我才能获得这个好成绩。」
「赵同学，请问你的父母呢？他们对你怎么样？」
「父母？」
我冷笑一声，抬手指向我妈。
「这位是我的亲生母亲，就在高考前几周，她已经亲手把我的户口迁出。」
瞬间媒体的目光和镜头全部对准我妈，把她慌乱的表情拍个淋漓尽致。
「请问您为什么将自己女儿户口迁出？是受到什么影响？」
「请问您当时经历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记者的提问接踵而至。
我妈无处招架，推开面前的几人顺着楼梯向上奔去。
记者们不依不饶，跟着我妈上楼。
「盼盼，这样没事吧？」
沈姨一脸担忧看向楼梯间。
「没事，我妈内心强大着呢，说不准借机会把我弟进步一百分的事再跟记者讲讲。」
内心不强大也做不出把亲生女儿饿死的事，有现在这个结果都是自作自受。
13．
次日，我在各大软件头条上看见我妈的名字和照片。
照片中我妈用手挡着脸，使劲往外推人。
记者都是守法公民，做不出擅闯民宅的事。
昨天她逃回家，立马把门关上，给众多记者吃个闭门羹。
但能当记者的也不是等闲之辈。
有几个晚点来沈姨家采访我一些问题就打道回府，还有几个一直蹲守在我妈门口，买饭买水上厕所都是轮流外出。
这也只能怪我妈运气不好，一直没有大新闻，赶上高考热度采访省状元，居然牵扯出家里的一系列事。
我随便点开一则新闻，没想到这个网站已经把我家的大致情况都打听清楚。
还信誓旦旦说是采访相关人士，我看被采访人的打码照片，一下就认出刘姨。
她可真是冲在吃瓜前线。
新闻上开篇写着我妈有眼不识金镶玉，只看见不懂事的超雄儿子，看不见自己女儿这个璞玉。
新闻后面还说我妈采访态度极其恶劣，记者在门口等待间隙她还朝记者泼热水。
虽说这帮记者堵门口的事确实不道德，但我妈泼热水的事真是太冲动了。
惹怒了这班拿笔杆子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写呢。
正想着，门口又传来嘈杂声。
沈姨过去开门，门还没完全打开，几个人一窝蜂冲进来，同时看向沙发上的我。
「赵同学，我是北大招生办的，报考我们学校吧，我们学校的优惠政策多！」
「什么优惠政策！赵同学，看看我们清华！」
「赵同学，我是复旦的，报考复旦大学吧！」
昨天沈姨就跟我说收到来自不同学校招生办的电话，有几个要第二天登门拜访。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那个，我现在还没想好。」
我确实没想好，我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会考这么高。
「没事，赵同学，你看看我们学校的条件，肯定让你满意！」
「先看我们的！」
眼看几人就要吵起来，沈姨赶忙将他们请进书房。
「那个。」
看招生办的人陆陆续续进屋，我刚要跟过去，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听声还挺熟悉。
一回头，我妈伸个脑袋往屋里瞅。
「盼盼，你果然在这！」
我妈满脸惊喜，也不像之前眼高于顶，现在看还有点谦卑的意思。
「我不在这我能在哪？这是我家啊！」
「你说啥呢这孩子！这哪是你家啊，你家在楼上呢，之前都是妈错了，妈现在跟你道歉，你就跟妈回去吧。」
打量我妈讪笑的脸，我忽然悟到什么。
「是不是你听说我考状元，大学会给我钱你才过来的？」
「说哪的话！盼盼，你说你也在这呆不少时间了，妈也挺想你的，你爸也想你，赵强，你进来看看闺女。」
我爸从门口一溜烟钻进来，也不说话，拖着我手把我往外拉。
我妈怕我挣扎叫唤，还用手捂住我的嘴。
14．
「你们这是干什么！」
刚出房门，几人拿着麦克风摄像头冲上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你看我就说这家人肯定没安好心，找机会害自家女儿！」
刘姨在人群最后，拍着大腿叫嚷。
「这要不是我今天带你们过来！盼盼又不知道得遭多少罪！」
「我们管自己女儿！关你们什么事！都滚开！」
我妈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狠狠掐我的胳膊。
身上吃痛，我费劲挣扎，拿脚去踹我爸妈。
不知道踹到哪里，我爸猛地松开手。
我赶紧闪躲出来，躲在一个摄像大哥身后。
沈姨和招生办的几人听见外面动静，纷纷出来查看。
「你们夫妻俩是叫王倩和赵强吧！我这开的现场直播，你们俩当着这么多人面还虐待孩子！你们等着瞧吧！」
摄像大哥气的脸上青筋爆出。
此时正值盛夏，我穿个短袖短裤，胳膊上腿上都是旧伤，还有我妈最近捏出来的红印子。
「直播算个屁！我们管自己孩子还有错？」
「什么管自己家孩子！你真当我不知道？」
刘姨声音里透着愤慨。
「你在阳台打电话有人可听见了，你家那儿子问一圈哪都考不上，得花一大笔钱去专科学校，你俩倒腾一圈没钱，才打上你女儿主意，人家听的真真的，你说拿了招生办的钱就让盼盼读一年就退学，早点回来嫁人再收一份彩礼！」
「妈的你这疯婆子！就你嘴贱！」
我爸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尖刀，伸手拨开人群刺向刘姨。
关键时刻我身前摄像大哥用手抓住尖刀，力气之大，开刃的刀深深嵌进他手心，鲜血直直滴落在地。
趁我爸一愣神功夫，其他几人立马上前把我爸摁倒在地，尖刀也被沈姨攥在手里，以免出事。
没几分钟，警察赶来把我爸妈都带上车。
摄像大哥被同事搀去医院，临走时还叮嘱我好好读书，别被家庭拖累。
15．
「盼盼来啦！快坐这！」
病房，摄像大哥手上缠着绷带，床边坐着像他妻子的人，往他嘴里喂着水果。
「哥，谢谢你。」
我把手里的果篮放在床头柜子上，沈姨在我旁边拿了两箱吃食也放上面。
「你们来就来，还拿啥东西，帮你是应该的，当时要不是我拦着点，整不好还得出人命，咱做记者工作的，就是得勇敢！」
摄像大哥做个握拳的手势，结果扯到伤口，自己疼得直叫唤。
「对了，你爸妈现在不好受吧。」
摄像大哥一脸解气的表情。
「他们真是罪有应得！」
当天我爸妈被带走后极力狡辩，摄像大哥懒得计较，他们只赔了点钱，还挨了顿口头警告，不痛不痒。
法律上这么界定，但人心没有。
他俩还没回家，在路上就被人认出，一路被人追着骂。
当时网络直播写的是高考状元不为人知的童年生活，标题耸动，加上周末，不少人在直播间蹲守。
万众瞩目下，我爸妈闹了这一出，我身上的各种伤口也透过屏幕展现给观众。
一时间激起众怒，网友纷纷下场谴责我爸妈。
还有知情人士把我爸妈居住地址和工作地点都披露出来，寄什么过来的都有。
小区被网友占据，我爸妈都不敢回家，更不敢上班。
有几人在评论下说到我弟，说我弟在学校经常欺负同学，跟老师喊，仗着自己有病什么坏事都做。
一时间，三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沈姨还在和摄像大哥寒暄，我出病房喘口气，忽然看见站在门外的男人。
「赵盼，你去哪个大学？」
「你是？」
「去北大吧，去本来就属于你的未来。」
男人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我。
我不明所以接过。
「这次没毒，祝贺你。」
说完男人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明白什么。
攥紧手中的糖，我返回病房。
病房中沈姨举着北大的录取通知笑得像朵花，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整间屋子一片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