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对长得十分好看的男女并排走着。
女子身着绛紫色底撒花碎纹襦裙,一片乌黑如流云的长发用一银色珊瑚扁状珠钗半挽着,如雪般白而透红的耳珠戴着一对素花耳坠,唇如胭脂。
似一洋秋水的杏眸露出清澈的笑容,眼角的泪痣随着笑容似乎在舞动起来,又格外地妖艳,她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忸怩作态,说话时爽朗的笑声让她显得灵动俏皮。
长相俊逸的男子,他的眼睛好像一直都似有若无地看着旁边的姑娘,唇角一直微勾着。
他一袭月牙白锦袍,手执一把黛青色扇子,动作优雅而从容,宛若天边云卷云舒的清淡雅致。
刘大喜脑海里一直都浮现着那句“心上人,心上人…”她的眼睛时不时瞄一眼淡定从容的宋云书,心里十分难受,怎么纠结的只有她?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丝猜疑,他不会就是那种轻浮的人吧!
一想到她自己慢慢开始改观的人竟然也会和吴康是同一种人。
她眼底显现出几分失望还有一丝嘲讽,手微微握紧箩筐的藤带,不知不觉藤带在她的手心留出了几道红色痕迹。
一直都有在留意刘大喜的宋云书,见身旁的小女子突然生出几分低落的情绪。
他微微蹙眉,在他的视线触及到她一双葱白似的手,手边露出偏红的痕迹,笑意停滞,眸光一定,手就伸过去抓住那双柔荑,嗓音微凉,“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突然她感觉到手被一只暖和的大手抓住,刘大喜从愣然回过神来,抬眸看着宋云书。
视线对上那双温润担忧的丹凤眼,看久了就好像陷进他的温柔漩涡,无法自拔。
刘大喜猛的抽出手,让宋云书愣了下,心底渐渐袒露几分惆怅,随即无奈浅笑地放下手,缓慢地继续往前走。
刘大喜看向宋云书挺拔修长的身影,很纠结地跟上,还是时不时看向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的视线看向别处,信手阔步向前走,似乎在等刘大喜说出她一直在纠结的事情。
沿着街边都走很久了,眼看就要到一品楼了,刘大喜觉得再不问,下一次问说不准她更不敢开口,所以她深吸一口气。
转过身面对着宋云书,宋云书心里暗笑,也轻轻转过身看着一脸严肃又纠结的刘大喜。
微风拂面,周围时不时传来几声叫卖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些其他的嘈杂的声音。
但这一刻刘大喜对上宋云书那温和而又似乎带有略微缱绻的目光,“宋大人,你可否解释一下,当时说的心上人?”
问出口的声音都有点颤,其实她的内心也很复杂,无论是开玩笑,还是为了当时帮她或是那种可能,她心里都很奇怪,问完后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躲避了宋云书对视的目光。
见刘大喜的不自然,还有宛若凝玉的小脸有些微红。
宋云书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手执的扇子微微一合。
嗓音温润如玉石打落在平静的水面上那般通透柔和,“就是大喜所理解的意思。”
刘大喜猛的把目光投向宋云书,杏眸带着几分震惊还有复杂,语气带着些许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你真的把我当作心上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现在真的很复杂,她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一想到前世的一切,心头都隐隐作痛。
她不能喜欢高官子弟,她也不能再走上前世那条路,她不相信这些高门子弟,所以她多么希望她和宋云书一直都是知己好友。
或许这样就可以浇灭她心头的那几分怪异的想法。
“对,难道心上的人不可是朋友吗?能够做在下的朋友便就是已经是在下上心的人,大喜是在下的朋友,不过。”宋云书浅笑说着,语音微转,“原来大喜是那样认为的啊。”
刘大喜一听解释,原来是自己理解错了?顿觉窘迫,“哈哈,是我理解不好,宋大人不要见笑。”但心头那抹淡淡的失落被她暗自给压下心底。
见刘大喜忙得解释,宋云书也爽朗一笑,但心里暗想,是他太操之过急了。
手执着扇子微微握紧,又渐渐放松,执着扇子展开轻轻摇动,看向刘大喜笑意盈盈地低声说,“不过下次再遇到吴康,在下不介意大喜借在下来挡住吴康,或者其他你不喜欢的疯狂浪蝶。”
听得刘大喜一愣一愣的,哈?这怎么行?急忙摆手道,“那怎么可以,万一以后宋大人有了心上人,她肯定会误会,那我可就真的成罪人了!”
宋云书目光在刘大喜身上停留一瞬便转开,好看的眉眼带笑看着别处。
他摇着扇子,“在下没有心上人,大喜不要有负担,请你尽情的借在下的由头来挡吧。”
说完对着刘大喜比较俏皮地微微点头,但在她看来却觉得莫名有些可爱?
这么想的她顿时就笑了起来,富有灵动悦耳的声音响起,“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放心,以后若是宋大人的心上人误会了,我一定上门解释!”
宋云书浅浅一笑地点头,“好。”
但心里有点惆怅,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姑娘,他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也说不清楚。
转念一想到吴康对刘大喜的纠缠,眼底划过一抹深沉的冰冷。
他们说着说着,就到了一品楼,在一品楼门前道别,但道别前,宋云书随口一问,“不知大喜何时会在家?”
刘大喜微愣,没想那么多顺口就说,“除了今日来一品楼送食材,后面半个月应该都在家。”
然后在刘大喜满脸困惑的表情下,宋云书笑着点头对她说好,下次见,之后在刘大喜呆愣下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走远的修长身影,慢慢收回视线,摸不着头脑地低声呢喃,“怎么突然问这个?难不成你还要来我家不成?”
想到自己家里简陋,又想起宋云书的住所,虽然不像一般高门子弟那样住的富丽堂皇,但起码住的不差。
她可无法想象宋云书一身锦衣玉袍站在她家里,赶紧把这种想法抛开,暗笑一声往里面走。
走远的宋云书慢慢转过身来,远远看到那抹倩影已经走进楼里,遥望良久,直到看不清了,他才转身朝另一边离开。
只见他走进一个巷口里,慢步走着,耳朵微动,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他眸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手紧抓扇柄,即将走到一个门前时,他换了个方向走,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薄唇微抿。
在身后那人即将动手时,就听到,“少爷!”阿东气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双手扶着膝盖喘气。
慢慢地他没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宋云书手抓着的扇柄松开,抬眸微凉地看着阿东,平淡的开口,“我吩咐你做的事呢?”
阿东终于平息下来,顿时有些埋怨,他来找少爷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少爷和那村姑站在一起,少爷还和那村姑谈笑风生,怎么对他就这么语气冰冷呀,这是偏见!
但他就心里吐槽一下,他不敢怒也不敢言,委屈地回答,“少爷,办完了。”
宋云书点头,迈步往前走,阿东随即跟上,似乎想起什么,“少爷,老夫人来信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宋云书。
前面响起的语气更凉了,“以后那人送来的信不用问我,烧了。”
听完后,阿东心头一颤,少爷又生气了,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他急忙回答,“是。”
不过阿东心里叹气,看着前面少爷单薄的背影,少爷究竟要和老夫人怄气到何时?明明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无奈地摇头。
另一边在一品楼的刘大喜被余翠莲拉住,一副十分八卦的样子,“刚刚那位公子是上次的那位吧?”
被拉着问话的刘大喜一脸茫然,一边把东西从箩筐里拿出来一边老实回答,“是呀,怎么了?”
余翠莲用手朝刘大喜的肩头一拍,调笑道,“我看你们可以成!”
被拍肩头的刘大喜觉得肩头一痛,有些幽怨看着余翠莲。
余翠莲讪笑一声,“哈哈,我这天天在厨房里干活的,力气是大了那点的哈,痛到妹子,不要介意哈!”
刘大喜动了动肩头,嘴角一抽,这力气不是大的不是一丁半点,现在她觉得肩头有点麻,低头继续清点一下东西好交接。
见刘大喜都没回答,余翠莲顿时就兴趣缺缺了,主人公都不配合,她在一旁高兴个什么劲,把视线放在刘大喜带来的食材上。
刘大喜看到余翠莲终于把视线转移了,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保持距离,不能跨过那条线的,即使宋大人不介意她利用他去挡吴康,但不代表可以随意用。
她暗笑地摇头,她还不一定真的这么做,这种事情听听就好。
余翠莲倒真的被刘大喜带来的食材给吸引住了。
只见她双手拿起一颗大白菜。
余翠莲露出吃惊的表情。
她一个粗人,手也比较粗大,所以她平时收购的大白菜,她可以一只手就抓起来了。
现在刘大喜带来的大白菜,她要两只手捧着,而且还很有分量,色泽是白里透着嫩绿,色相饱满葱郁,她都迫不及待拿这大白菜做一道爆炒白菜了!
拿起大白菜就直夸,“大喜妹子!你的大白菜这品质也太好了吧!平常我去别的地方收购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大白菜!所以妹子你怎么种的啊?”
余翠莲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随口一问。
幸亏刘大喜早就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就搬出刘华的手艺来,“哈哈,就是我阿爹的祖传手艺,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种植高手,我也才学了他的皮毛而已啦!”
一听是刘大喜阿爹的祖传手艺,余翠莲顿时有了结识的兴趣,就问,“那我可不可以见一见你家阿爹?”
“啊,我阿爹去世很久了,他的手艺我也是最近开始自己学着捣弄的。”刘大喜笑了笑,拿起一颗大土豆掂了掂。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真是的,我。”粗鲁习惯的余翠莲其实也不是很擅长安慰小姑娘。
她这一辈子走南闯北的,一直在学习厨艺,如果不是五年前因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东家,她可能还在学做菜的路上呢。
所以她没有孩子,平时接触的不是大老爷们就是小伙子,倒真的没怎么接触小姑娘。
知道余翠莲不善言辞,刘大喜摇头。
然后从容地说,“余大娘,我没事,我们聊聊这些东西吧,每次我出来就只能带这么多,我家就我一个人种地,而且也没有马车运东西,所以得等我有钱了我再。”
见刘大喜谈正事,余翠莲也认真起来了。
一听刘大喜说这话,就有点不开心了,打断地说,“你瞧瞧你,都多见外了,有困难告诉大娘,大娘解决不就好了,所以你每次出来都自己用箩筐背?”
被这么一问,刘大喜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是啊。”
余翠莲闻言就拍案而起,扬起下巴,板着脸。
原本余翠莲长得浓眉大眼,也高,比刘大喜高半个头,所以生起气来着实是有点呛。
而且余翠莲那双单眼皮的眼睛不笑的时候就很凶,“那怎么行!”
真的有被余翠莲拍桌子的动作吓到。
刘大喜心脏都差点给跳停,拍了拍胸口,憨笑着,“就是现在囊中羞涩,不然肯定买一辆马车。”
她算过,一辆不是很好的马车就是五两银子,就是五十贯钱,总之需要过一阵子才行,所以她会储钱的!
见余翠莲一拍胸脯,扬言说,“妹子,大娘说要帮你就肯定帮你!”
“有了!妹子呀,你阿爹的手艺除了种一些蔬菜,有没有说种植草药类的?”余翠莲转念一想,手握成拳一拍手心。
经余翠莲这么提醒,刘大喜灵光一闪。
好看的杏眸顿时亮如辰星,悦然兴奋,“对呀!余大娘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种草药比种蔬菜很好挣钱,一株品质好的草药可是可以卖出好多钱的!”
越想越高兴的刘大喜都想现在就回去试一试了。
见刘大喜这么高兴,那肯定是有办法种植草药的。
余翠莲也是开心,但想到一个问题,“但妹子,种草药不是说种就种的,首先得有草药根,而且妹子你要好好想想你需要种什么品质的,是根茎类的还是花草叶类或者是果子种子类的,虽然你大娘我不会种东西,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但也是个乡下人,懂得一些基本的知识,知道选对品种才能种好东西。”
听完余翠莲的教导,刘大喜是颇有收获,她其实也是个一脸茫然的门外汉。
她种这些蔬菜都是依靠着她身上的灵泉水。
如果没了灵泉水,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也摸不着了,所以她很感激灵泉水的帮助。
大概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让灵泉水有所告知。
灵泉水不知不觉地在她身上做了回应,丝丝温和宛若暖风包裹的感觉一点点在她的身体里游荡,顿时让她神清气爽的许多,头脑也清醒了起来。
刘大喜在想,灵泉水是感受到她的感谢,所以也回报了它的感谢,所以灵泉水是可以交流的吧?
她这么一想,慢慢地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就像是又遥远又缥缈的嗓音。
细听是很通灵也很舒服的男孩子声音,“你终于想起我可以交流了,真的太好了!”
刘大喜一惊,顿时四处张望,惹得余翠莲频频注视,刚刚还老僧入定似的,怎么突然慌慌张张的?
余翠莲疑惑地问,“妹子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不对?如果我说的不对的话,就当我没说哈,毕竟我都不懂的!”
她确定这里只有她和余大娘,没有第三个人的时候,心里的震惊还在。
但听到余大娘的话,她赶紧摇头摆手,“不不不,我觉得大娘说的很对!我就是突然想起,如果要种草药,我可能也是个门外汉,虽然可以尝试,但是要选品质好一点的也不知道哪里找。”
说的倒是这个理,余翠莲明白,见刘大喜有点苦恼的样子,小脸蛋都要露出像是喝了苦苦的药一样的小哭脸,她着实于心不忍。
现在她都把这小姑娘当作自己的闺女了,她一生无儿无女的,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无论是性子还是样貌都对她口的姑娘,伸手拍在刘大喜的肩头。
“放心!大娘有认识的人懂得怎么选品,而且呀如果你真的种出来,他可是很乐意收购的!”她说。
一听余大娘有法子,刘大喜哭丧的小脸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逗得余翠莲都忍不住笑开了怀,暗道这小姑娘怎么表情如此丰富。
余翠莲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而且做事说风就是风,风风火火的,所以把刘大喜的东西一放,直接拉着人就往她说的那个人那里一跑。
弄得刘大喜哭笑不得,好想说,大娘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但她不敢说,怕余翠莲的兴致被她给说没了。
于是在街上行人的瞩目下,余翠莲拉着刘大喜的手来到一处怎么看怎么熟悉的地方。
然后就看到里面走出的小学徒有些惊喜地看着刘大喜,“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是要来给你阿娘拿东西吗?可是还没到时间呀。”
小学徒说着说着有点迷糊起来了。
刘大喜呵呵干笑几声,是的,这里就是之前给王三娘看病的医馆,所以余大娘认识这里的人。
很快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就看到余翠莲朝着从里面走出来的老大夫大声一叫,“喂!杜老头!”
杜丰一听这大嗓门就知道谁来了,抬起手掏了掏耳朵,“哟,那阵风把我们一品楼大厨给吹来了?”
果然两位是认识的,想起之前一脸八卦她和宋云书的余翠莲,刘大喜莫明其妙地觉得这两位有点同步地相似了,这可能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只见余翠莲啧一声,拉着刘大喜就走进来。
原本就是在打趣余翠莲的杜丰,一瞥见刘大喜,就来了精神,刘大喜一看到老大夫那个发光的眼神,她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就看到老大夫一开口就是,“姑娘呀,这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呀,怎么今天没看到那位公子呢?”
余翠莲是没想到杜丰认识刘大喜,有点疑惑脸。
但一听姓杜的说公子,她瞬间又明白了,这杜老头连之前她见过的那位公子也认识。
顿时脸色就拉下来了,她很不爽,为什么这老头比她先一步认识那公子!
把刘大喜当闺女看的余翠莲顿时觉得不开心了,盯着刘大喜的眼神不善起来了。
搞得刘大喜如坐针毡,她双手合十,一脸恳求,很无奈地解释着,“老大夫你就不别说了,我和那位公子真的是朋友!”
摸了把白胡子的杜丰,瞄了眼一边不太友善的余翠莲,“哦,那老夫先不说。”
什么叫先不说?刘大喜内心是崩溃的,你这话说的,让我很慌,下次您老不会看盘下菜,还来吧,这不是专门坑我吗?刘大喜哭笑不得。
很快余翠莲也是快刀斩乱麻,立刻就问杜丰,“杜老头,我家大喜想要种草药,你给她选一下吧!”
老神在在的杜丰一听刘大喜要种草药,眼神都认真起来了,但听余翠莲这么喊他,又语气淡淡地,“老夫是有名字的,老夫啊,今天真的很忙。”
一道凶狠的视线直接投向杜丰,余翠莲咬牙切齿的一拍桌子,“喂!”
“叫谁?我的耳朵都被震聋啰。”边说边摸白胡子,一脸得意地笑着。
反正刘大喜看着觉得老大夫在挑衅余大娘的怒火,因为她明眼看到余大娘额头气的冒出青筋了。
她默默吞了口水,打算远离战场,战略性后退一步。
还没等她后退,她的手就被余翠莲抓住,对上余翠莲那火冒三丈的脸,“你往哪走?”
她俨然是被这凶狠的语气吓得战战兢兢地摇头,“没没。”好可怕。
【作者题外话】:刘大喜:我怀疑你在忽悠我!
宋云书扇扇子,浅笑:我这是迂回战术,要做夫妻,先从朋友做起。
刘大喜:呵呵^_^,所以你还是忽悠我!
宋云书拿出搓衣板,铺在地上,态度良好:所以婚后的惩罚工具,我备好了。
刘大喜o(o・`з・´o)ノ:那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