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在吴安离去没多久,天下的雪突然加重了些许,似乎也在为世间少了一位才华横溢的人才而悲哀起来。
白雪茫茫骤起,寒风呼呼地叫嚣,刘大喜裹着一件斗篷站在窗边看着天空发呆。
自从吴康被逮捕后,经过那一天的审判,人证物证俱在,加上吴安的离去,吴康突然就像是失了魂一样。
无论许大人判了什么罪行,他都一一认了下来,吴山亦是如此。
最后许大人判吴山三十鞭刑和流放蛮地做劳役十年,吴府也被抄家,而因吴康最后不仅承认了强占孙宁,还故意买杀手杀人放火,所以被判死刑。
杨小花因犯了杀人罪,也被关押起来,后续处理完吴山和吴康的事宜后再进行判刑。
在吴康被扣上死刑犯的时候,他只有一个要求,他说,“请让他和兄长葬在一起。”
许旭峰答应了。
后来,吴康写了休书给孙宁,同时也写了其他休书给了他后院的妾室,然后无论什么人想要去看他,他都拒绝了。
这也算是他最后的一丝良心发现吧。
刘大喜暗暗叹气,如今的她已经彻底放开了,对于谈起吴康最多只有可悲而已,因为可恨之处必有可怜之处。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直到吴安用他的死才能唤起他的一丝人性,实在可悲可叹。
虽然吴康和吴山都被判罪了,但许旭峰还是需要先上报圣上,然后由圣上把此事交给刑部,再由刑部下放决定吴康的死期。
而吴山的罪罚是第二天就执行了,所以他第二天就被士兵押着去蛮地了。
医馆
刘大喜透过窗户看向那边房间,目前孙宁就住在那里,明明吴安已经没了气息,可是孙宁迟迟都不愿意下葬他。
孙宁把自己和吴安的尸首整整关了一夜,她如今实在看不过去了,她知道孙宁如今沉浸在悲伤之中,可是逝者已矣,又能如何?
她出了房门,敲响了孙宁的房间门,“孙宁,孙宁,是我。”
迟迟没有听到孙宁的回答,刘大喜突然有些担忧了,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就在她要踹门进去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她看到孙宁满脸泪痕地看着她。
刘大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孙宁姑娘。”
孙宁垂下通红的眼眸,眼眶周围都是肿的,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里走。
可还没有走多少步,眼看就要摔下来,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了,再次感受到孙宁的手臂又瘦了。
如今的孙宁就像徒留躯壳在世上的人一样,丢了魂魄,眼神只有看不见底的空洞和痛苦。
刘大喜抿着唇,想要安慰,可是却有无从开口,她抬起头看向躺在床榻上,一脸安详的男子。
他脸色已经白到已经有些许僵硬了,但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可以知道他是没有一丝痛苦地离去的。
她看着孙宁一步一步地走到床榻边,蹲坐下来,伸手握住那只白而失去血色的手,孙宁用最柔和的目光看着吴安。
孙宁露出笑容来,柔声开口,“阿安,我们继续聊天吧,聊到哪了?对了,聊到我们什么时候去其他州府游玩。”
“我想阿安肯定也是喜欢的,以前,阿安总和我说,如果可以去扬州就好了,因为那里很美,不仅风光秀丽,而且那里可以认识到很多文人墨客。”
“所以,阿安啊,你什么时候醒啊?宁儿好想你啊。”
孙宁笑着笑着便哭了。
她看着孙宁这个样子,亦是不忍心孙宁如此,可吴安已经死了,逝者又怎么可能复生?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若是,若是灵泉水拥有可以让人复生的能力该多好?
可她也是这么一想,灵泉水再神奇又不是神仙妙药,又如何可能救得了死人?她不禁笑了笑,笑自己异想天开。
“主人。”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她的小无竟然破天荒地找她。
刘大喜低头看了眼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孙宁,她对孙宁说,“孙宁姑娘,莫要伤心过度了,你也要多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但孙宁像是听不见一般,没有回应,只是失了魂一样呆愣地一直看着床榻上的吴安。
她垂下眼眸,轻叹气,“我去给你拿药。”看了看依旧没动静的孙宁,她转身出去关上门。
那天吴安死了之后,孙宁因为悲伤过度,晕死过去了,杜大夫看过之后都说她都要没了生的意志。
若不是刘大喜拼了命地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唤醒她,可能孙宁就真的这么随着吴安离去了。
等出了房门,她才压低声音问,“小无?”
“主人,你很伤心,我感受到了。”小无似乎染上了几分难过的情绪。
刘大喜转头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间,露出一抹苦笑,她拥有前世的一些记忆,但这些记忆却帮不了她,看着孙宁这样也依旧无能为力。
见刘大喜不说话,小无似乎是踌躇许久,看着如此伤心的她,小无很是不忍,才慢慢开口说,“主人,其实有办法可以救那个人。”
刘大喜不懂小无的话了,连声音竟然都有颤抖,“小无,你,你说什么?”
小无似乎也是纠结很久才敢说出来,他能够知道那个东西还是在那次主人昏迷后,无意之间发现的。
他选择告诉主人,完全是因为他不忍心看着主人伤心难过。
“主人,灵泉空间有一种东西可以救活只要还没有死去超过两天的人。”小无的声音缓缓响起。
但在刘大喜听完后,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好像明明已经走到了悬崖尽头,后面没有退路可走,现在却告诉她,悬崖边上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崖底。
“小无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知道,若真的是真的,那吴安就有救了,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无感受到她的激动和期待,他也不自觉地开心起来,“是呀!主人,这种东西叫做灵泉芝,只要把此物喂给还没死去超过两日的人服下,只要三日,那人就会活过来!”
刘大喜一瞬间,兴奋的情绪让她激动地想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孙宁,若是吴安被救活,小花就不用被判刑了,这是两全的事。
可是,当她转身要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她的手顿在门前了,怎么也无法敲下去。
她又要怎么告诉孙宁,她用什么办法救活一个已经逝世的人,她又不是神医,就算是神医,也没有这种活死人的能力。
只要她把这个灵泉芝给了孙宁,那就意味着她的灵泉水就不再是秘密了,这该惹出多大的麻烦呢?
在她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时,她想起他了。
或许宋云书会有办法,在她眼里,无论多困难的事情,在他那里都可以迎刃而解,在此刻,她才发现她已经这么依赖他了。
然后她就去厨房吩咐阿丘把孙宁的药煎好后,就直接拿去她那里吧,再让他转告给杜大夫说她需要出去一趟。
阿丘目前不担心刘大喜,毕竟有一个和宋大人一样离开的黑衣人哥哥在保护刘姑娘,所以他会答应转告给师傅。
等刘大喜出了医馆后,阿十就跟在她身后,也不问她要去哪里,显然就像是一个处于黑夜里的影子一样。
这让她想起在宋云书身边的阿七也是如此,或许这就是暗卫吧。
她朝着官府的方向走去,其实最近的宋云书很忙,总是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但她知道他一直都在衙门。
由于吴山这个曾经的安宁县县令被判罪,安宁县一时之间并没有县令看管,加之吴山在任期间并没有十分用心。
因此官衙其实挤压了很多事情没有做,安宁县可是管着十个村子加一个县城的事务,挤压下来或者是被吴山随意糊弄的事情多得成山了。
现在的许旭峰就是被宋云书拉着安排在衙门处理这些事务,而上报审判情况的密报,他让阿七去了。
许旭峰坐在桌案前,拿着笔一直在批改那些卷件,而宋云书则坐在另一边拿着书卷在看,他内心十分苦闷。
他不过是来当个主审官,凭什么要留下来当苦役为吴山那厮“擦屁股”处理烂摊子!
而且世子怎么可以在他痛苦干活的时候,这么心安理得,悠然自在地看书?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呀!
可是,可怜如此的他只能埋头苦干,真的是敢怒不敢言,有苦说不出啊!
许旭峰把最后一个卷件处理后,抬起头便看到宋云书招了招手,然后阿五和阿东十分无情地将两堆新的卷件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抱怨地看着宋云书,“殿下,我想休息一下。”
“难道你不想回京?”宋云书眼睛都不抬起,语调平淡地问。
可是在他听来,怎么听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所以他何时得罪了这位祖宗了?你有什么就说出来,能不能不要用这样干活的方式来磨灭我的心灵!
无论内心怎么嘶吼的许旭峰,脸上堆笑道,“想,那肯定是想的。”欲哭无泪地继续认命干活,原本以为离京来这里可以得到一丝忙中偷闲。
哪知道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炉而已,刑部的事务够多了,哪知道吴山积累了十多年的烂摊子更多!
他突然很害怕等不到新的县令来,他就要猝死在桌案前了。
想起什么,许旭峰还是有些话要和宋云书说,便看了眼宋云书,说,“殿下,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那就别讲。”宋云书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完全不给许旭峰一点面子。
弄得他噎着一口气实在是不上不下,险些当场逝世。
“殿下,我好歹和你从小相识,虽然我知你性子执着,认定的理,就算谁也没办法让你改变,但若你要和刘姑娘一起,那一位,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许旭峰倒底还是说出来了,毕竟他可是从小就把世子殿下当成知己好友,虽然世子看似对人温和有礼,实则性情清冷孤傲。
不是谁的话都能听进去的,当然有一人来劝的话还是有一些效果的,比如世子的兄长。
良久,许旭峰都没有听到宋云书的回答,在想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有点后怕自己冲动了,正踌躇要不要挽救一下。
便听到宋云书慢慢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冷淡,“她管不着我。”
许旭峰有感觉到世子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冷些许,看来他还是说错了什么。
他看了看宋云书脸上毫无波澜的神情,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暗暗叹气,世子和那位的关系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
哒哒哒的声音,突然一名衙役出现在门口,拱手道,“大人,有一位刘姑娘求见。”
刘姑娘?是那位长得艳丽又不失清雅的姑娘?
还未等许旭峰开口,宋云书先一步说话,语气明显可以感受到变化,竟然有一丝笑意,“请她去待客厅。”
“是。”衙役听完点头,然后就离开了。在衙役们看来,这位官级大的许大人却听这位官级小的宋大人,那就代表宋大人更有话语权。
所以衙门的衙役都暗中商量好,第一听宋大人的,第二再听许大人的。
许旭峰一见衙役就这么走了,有些生气,想要训斥一下那个没大没小的衙役。
但没等他不满,就听到宋云书凉凉地对他说,“许大人若不想回京,我可以上报给圣上的。”
一听,许旭峰立即严肃又认真地开始拿笔干活,一脸肃然起敬地说,“殿下慢走。”
宋云书淡淡看了眼许旭峰,再吩咐着阿五道,“阿五,好好辅助许大人,做不完,上报密信你直接送去给圣上。”
“是是,主主子。”阿五很是认真地点头。
许旭峰听了后,笔都抖了抖,字都险些写错,他悲哀一句,世子你真的是越来越黑了,呜呜,无良殿下,只会劳役我这样的可怜之人。
等到宋云书离开后,许旭峰想着可不可以和这位暗卫小哥商量商量,可等他抬头一看,就见到阿五瞪大眼睛,一脸凶狠的样子。
然后他扯了扯嘴角,垂下嘴巴,十分委屈地认命干活了。
那边坐在待客厅的刘大喜一直握着双手,时不时抬头看着门口,时不时又四处乱看没有焦点,十分烦躁还有不知如何是好。
迟迟没见宋云书过来,她实在等不及,刚要站起身,就看到宋云书进来了。
迎着风和光,他一身墨蓝色云锦衣袍,腰间还是挂着那枚玉佩,修长挺拔的身姿,俊逸非凡的脸庞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似春风化雪般暖和。
在风和日光的衬托下,他那如不染纤尘的气质宛若从天而来的神邸让人心生向往。
只见他快步朝她走来,温和的眼眸里装满了她的身影,她不禁也露出满足的笑容。
“你来了。”他站在她面前,笑着说,她可以感受到这一句话里蕴涵了无数的思念和想念,心中升起了一股甜蜜的暖流。
“嗯。我来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好像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了,眼里心里脑里想的只有他而已。
宋云书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姑娘对他的喜欢,不禁起了一起逗趣的想法,面露委屈道,“怎么现在才来?”
她眨了眨眼,见宋云书那张俊逸的脸庞挂着一丝哀怨和委屈,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听他的语气是委屈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你可能很忙,所以我便不敢来找你。”
他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似冷冬里唯一的暖阳一般温柔缱绻,“你来,我就不忙了。”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手很凉,不自觉地蹙起好看的眉头,温柔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坐在她身旁,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一双手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双手,瞬间,原本微冷的手开始慢慢地暖和起来。
她的脸部微微泛起红云,感受到双手被非常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不敢动了。
想起自己来找宋云书的目的,她抬起头看向宋云书,宋云书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她顿觉有些羞涩。
因为他们坐的很近,她可以看清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没有一丝毛孔,细腻得宛若美玉无瑕,那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更是让她心跳加快。
这么的美男子在眼前,她哪里还能淡定?
暗暗吞了吞口水,她按捺住开始不由自主想入非非的思绪,才开口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我很想救吴安,这是我欠孙宁的,我必须要救,可是,若我选择救,我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她有些忧愁地说。
怎么能不忧虑呢,当时吴安死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的,若是吴安突然活过来,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仅是她的秘密会面临着被暴露的危险,吴安同样也是,他一个死人突然复生,那得多么让人惊世骇俗啊。
经过刘大喜的一番话后,宋云书陷入沉思,其实他很想开口说,你不用救的,那不过是上辈子的事,现在的你不欠孙宁的。
可在看到刘大喜面露愁容时,他并不能这么说,上辈子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心头过不去的坎。
吴康被治罪后,他可以感受到她明显放下了一些事情,但,说到底还是有些事情压着她,就像她一直都想弥补孙宁一样。
既然她想救,那他就帮她,她要赎罪,那他便和她一起。
在刘大喜蹙着眉头苦恼着时候,感受到手被轻轻地捏了捏,她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宋云书。
只见宋云书温润俊逸的面容笑着说,“那就救,喜儿做你想做的事,一切有我。”
所以,他的姑娘不要有顾虑,想做便做吧,一切都有他在,他会在她身后为她保驾护航的。
刘大喜听到宋云书的话,心里特别感动,她何其幸运,重生之后再次遇到他,也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他。
虽然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有些害怕。
见刘大喜还是有些忧虑,他无奈便开口道,“既然吴安已经死了,那你救的又怎么会是吴安呢?”
她愣住,她有些迷惑地说,“我救的怎么不是吴安啊?”
看着宋云书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她豁然开朗,猛的站起来,笑了起来,“对啊!我救的就不是吴安,吴安死了!”
他笑着看着兴高采烈的刘大喜。
“太谢谢你了!宋云书!”说着刘大喜太兴奋,猛的把手从他手里抽出,伸出双手抱住宋云书。
宋云书愣住了,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宛若展开翅膀的蝴蝶一般,他带笑的眸子深邃几分。
但感受到胸膛前的什么后,他的俊容不自觉红了几分,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声音微微沙哑,“嗯。”
她过于兴奋,在抱住宋云书后才发现他的不自在,有些窘色地要松开双手。
还未等她松手,背后突然被一只灼热的大手箍住,被轻轻一带,她更是紧贴在他厚实的胸膛前。
就听到他有些暗哑但又清凉润和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既然要谢谢我,就让我抱会儿吧。”
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上,眨着眼睛,感受到两人紧贴的地方极速升温,让她不自觉就热了起来,声音也有点细声细语,“你要抱多久啊。”
其实她也就问问而已,她觉得他很暖和,被他抱着很舒服,就好像一个大暖炉一样,而且她就这么靠在他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宋云书的头靠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他发出轻轻的闷声,说,“我想抱一辈子。”
砰的一声,她听到了她脑子里的火山一下子炸开了一样,她可以肯定,现在她的脸肯定烫得像个火炉!
有些招架不住了,她上扬的嘴角都快要咧上天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撩拨她的心脏啊,她都感觉到她的心脏要爆了。
“喜儿,不愿意吗?”宋云书有些幽怨地问。
他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划过,让她那里有点痒,心头也有些痒,细声说,“嗯,愿意。”
在她的话刚落下来,她可以感受到来自他的喜悦,他抱得她更是紧了一些,他说,“喜儿,我好高兴。”
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快乐。
刘大喜也回抱着他,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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