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秋心虚,头也不抬,王思琪又说:“看热闹的小张说,冯静华非说董医生勾搭别人了……这话我可不信,他除了跟我们走得近些,没见搭理谁呀。”
时秋忍不住了,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那啥,冯静华怀疑的对象是我。”
“啊?”王思琪抱着孩子转了个圈过来:“时秋你说啥?”
顾时秋叹了口气,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把上次遇到冯静华的事也说了一遍:“王姐,你说我是不是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王思琪摇头:“肯定不是,你根本没主动对董医生做过什么。但是……时秋啊,董医生这么清冷的性子,居然会来摸你的头、拥抱你,那肯定是对你很有好感的。所以这个事情,我看难说。”
时秋低下头,感觉脑袋里已是一堆乱麻,她实在心烦,索性将乐乐换下的一盆衣服端出了门:“我去阳台洗衣服去。”
远远的,王思琪传来了一句:“记得拿消毒水泡泡。”
……
第二天正好轮到时秋休息,天还没亮她就爬了起来,直奔火车站,兜里一直紧紧捏着的,是昨天写下的那条地址。这是罗春花二十年前的病历上留下的。
罗平是南江市附近的一个小县城,说起来算是云南地界了,那里最具特色的就是那里的油菜花田,这种在农村处处可见的景象在城里人的眼光,犹如人间仙境,大批的摄影爱好者和游客涌入这座小县城,带来了不少的经济收益。
时秋也曾经去过,当时正上大学,学校组织的游学活动就是去罗平。她记得那会儿自己肉痛地交了好几百块,那都是自己打工半月攒下的。
她心情很忐忑,一方面是想着昨天发生的事,另一方面也在踌躇,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故人。
时过境迁,似乎改变了许多,又似乎仍是从前的样子。坐在火车上的她,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罗平。
罗春花的地址是在罗平县周边的一个小集市,下了火车后找了辆面包车,东拐八绕到达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村里家家户户都飘出来饭香,正是午饭时间,时秋打听了好几个人,都没有知道罗春花。
她寻着路走到了菜市场,寻了处小餐馆点了碗米线,老板娘上菜的时候向她打听起来,她倒是有点印象:“好多年前是有一个叫罗春花的,两口子都是机修厂的工人,不过那个女人好像身体不好,经常住院。后来不知怎地就搬走了。”
时秋激动起来:“真的吗?她搬到哪里去了?”
老板娘摇头:“不知道,搬走好多年了,机修厂也早就倒闭了。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前面的老房子问一下,估计能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可最终,时秋还是失望而归,老房子里的居民大多是才搬来的,只有两家认识罗春花,可是一提到她就嗤之以鼻,只说那个疯女人哦,阴森森的跟个鬼一样。搬走了谢天谢地,谁还去打听她去了哪儿……
线索就这样断掉了,原本以为找到她的病历档案就能寻到人,谁知道终是空谈。时秋失望地坐上了回程的火车,不光是身体的疲惫,还有心底的无力。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王思琪还没睡,正打着呵欠蒸煮奶瓶玩具,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工作,一见时秋回来了,问了起来:“咦,你今天去哪儿了?刚刚董医生来找过你。”
“我……他找我做什么?”时秋紧张起来。
王思琪摇头:“他不跟我说。不过我今天又听说一点八卦。是听管档案室的大姐说的,你听了可别急。说冯静华怀疑你和一铭在档案室做什么,大吼大闹,结果一铭真的要跟她分,她吓傻了,又哭又哀求,最后一铭还是走了。”
时秋听愣了神:“那整个医院岂不是到处都是风言风语?”
“也不是,那大姐说了,你们俩就是正常地在找病历,她进去看过好几次。”王思琪补充道:“大家都知道你们是清白的。还有一帮子人觉得冯静华太嚣张跋扈,觉得你们很般配,咳咳,也包括我。”
时秋低头去了卫生间洗漱,心里如同万马奔腾,意识混乱中,根本不知道说啥,她就是典型的鸵鸟心理,遇到这样的事,只想挖个坑钻进去。
“时秋,你喜欢董医生吗?”王思琪忽然而来的一句话让正在刷牙的时秋一下子呛到了,她咳了好久,又马上捂住嘴,生怕把小孩子吵醒了。
末了,她表情复杂地走出来,对王思琪说:“王姐,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人家都讲究门当户对,我就不要去掺和了。”
“这种事情啊,还是凭着自己的意愿。喜欢就是喜欢,你未娶我未嫁,有何不可?再说董医生不是这种虚荣的人,他早几年就有机会去深造,他也没去。”王思琪认认真真地说。
时秋心里乱乱的,因为董医生的事,也因为罗春花的事,她飞快地换了衣服就躺进了被窝。枕边的手机一直闪着绿光,提醒她还有未查阅的信息,打开一看,却是董医生发过来的:我听见你回来了,你还好吗?
时秋皱眉,根本没打算回,她用力按下了关机键,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翻身睡觉了。可这天晚上,她一夜都没睡好,一直不停地做噩梦,一会儿梦见满身蚊虫地躺在臭水沟里,一会儿梦见所有人指指点点说自己是第三者,再一会儿又看见冯静华拿了刀朝自己冲过来……好不容易睡熟了,乐乐又哇哇地哭了起来。
王思琪轻拍着她哄了起来,可是她的哭声就像不停气一样,还有越来越响的趋势。时秋坐起来揉揉眼睛:“是不是饿了?”
“不会吧?从上个月开始晚上都不喝奶了呀。”王思琪害怕她的哭声惊扰了邻居,马上抱起来在床边走来走去地哄着。
说来也怪,刚刚还哭得厉害的乐乐这会儿安静了下来,王思琪笑了笑:“肯定是做噩梦了。”
时秋心想,这不跟自己一样吗?只不过小孩子做噩梦了可以哭可以叫。而成人只有自己默默消化,独自承担。一片黑暗中,她趴在床上盯着王姐的方向,听她唱着低沉的催眠儿歌,隐约记得这是儿时的自己幻想过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