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电话的他神色一变:“怎么会少了一个?人去哪儿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董一铭放下电话后回头对时秋说:“你们先回去,有个孩子跑掉了,我现在过去找他。”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时秋坐在车窗边看着他往西侧的山路走去了,那边的废墟处远远的有灯光照来,时秋知道那叫月球灯。天色暗下来,但抢救不能停,月球灯能360度大范围照明,能起救援中起相当大的作用。
车上的孩子十分安静,他们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像是等着审判一般,对于他们来说,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现在去往何处、亲人在何方、以后的路途如何都是一片茫然。
“孩子们都累了吧?闭上眼睛睡一觉,一会儿就到儿童中心了。那时的阿姨煮了好吃的等着大家。”时秋招呼了起来。
而此时的董一铭,走路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进入了废墟区域。跑掉的那个孩子叫陆聪,是一名留守儿童,他的父母都在广东工作,家里只剩下了他自己。好在他十二岁了,今年才升了初中是住校制,不需要父母陪在身边了。
陆聪所在的初中宿舍是平房,所以他除了受了一点惊吓与擦伤外,没有其他问题,这次统计人数的时候,因为他独身一人,也就把他统计了进来。可是人却迟迟没有来。
刚刚的电话是学校的老师打来的,说是傍晚时分,这孩子独自一人往西侧的平山村去了……
学校人手不够,所以接到电话的董一铭决定亲自去把人找回来,平山村距离这里二三十公里,是一座位于半山腰的村落,道路早就断掉了,那里的村民也于昨天和今天被陆续解救了出来,他实在不能理解,陆聪为什么要去那儿?
没有地图,没有导航,地震了之后连条正儿八经的路都没有,董一铭只能按照当地人指示的方向往前走,也得到了当地人的提醒:“那边太危险了,半山坡上房子都倒完了,一下雨的话还容易有泥石流。还要莫去哦!”
董一铭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样一个成年人尚会危险,十二岁的陆聪只怕更是。本也可能请求救援队的帮忙,但是董一铭于心不忍,他们太过忙碌,没日没夜地在废墟处救援幸存者,吃饭就是胡乱扒拉几口,睡觉也是席地而卧。这种自己能搞定的事,他不愿意劳烦他们。
最近的这处废墟上明晃晃地亮着月球灯,两位救援队的同志一边呼喊,一边拿了生命探测仪查看废墟下的场景,他们的宗旨是:用百分之百的努力抢救幸存者,不惜一切代价。
董一铭快步走过,沿着山路上了山,因为下了几天的雨,道路十分泥泞,沿途都是脚印与滑动的印记,料想平山村的村民是从这里下的山。
他随身只带了背包,包里装了简单的一点食物、水以及电筒、军工刀等工具,除此之外就只有一身换洗衣服了。
爬过这段陡峭的山坡后,进入了一片树林,以前应该是郁郁葱葱,如今四处都是折断的痕迹,地上也全是残枝败叶。林子里漆黑一片,全靠手里的电筒能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呼喊:“董医生!董一铭!你在不在前面……哎呀……”
这是时秋的声音,董一铭仓促转身:“时秋吗?时秋?”
此时的时秋正在奋力爬坡的过程中摔了一跤,这会儿坐在地上揉搓着自己的膝盖:“董医生,是我!”
董一铭快步跑出林子,一路下坡到了时秋身边,发现她的膝盖已经摔破了皮,伤口处满是泥土,其中有血淌了出来。
董一铭翻出包里的小型医药包,拿了碘伏替她清洗伤口,之后用纱布包了起来:“你怎么跟来了?”
“我不放心你……我就让周叔带队先回去了。”时秋担忧地看向前方:“那个孩子是不是跑到山顶上去了?”
董一铭简单地说了一下陆聪的情况:“老师只说他留了一个条子,跑平山村去了。时秋,你自己寻个车先回去吧,我找到他就回来。”
“我们一起去吧,黑灯瞎火的,山路四处都断了,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时秋抓住他的衣袖:“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董一铭心里一暖:“好,我们一起。”
自从经历了绑架事件后,两人就有一个约定,不欺瞒彼此,做什么决定都要共同商量。所以时秋很不高兴他独自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追过来。
董一铭牵了她的手往树林里走:“我问过路了,走过这片路林,顺着山脊一直走,走过两个山顶就到了。”
电筒的光亮只能让他们看清前方五米处的距离,湿漉漉的泥泞山路上全是落叶,踩上去偶尔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树上的雨滴会落到他们的脖颈上,凉飕飕的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时秋不怕走夜路,董一铭也不怕,可是两个经历过孤独的人却因为此时牵着的*觉温暖起来,两人小声地说着话,时秋说等回了南江,一定要去吃顿火锅,把身体里的潮气去一去。
“真的讨厌下雨,一下雨就感觉老天爷在哭似的,整个人都开始发霉了。”时秋补充道:“我喜欢太阳。”
董一铭拢过她,低头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不喜欢太阳,只喜欢你。”
时秋心里甜甜的,嘴上埋怨了一句:“哎呀,快看路,一会儿我们栽沟里去了……”
两人沿着山路一直走,快要走到第一个山顶时,停顿了下来,前方狭窄的小山道上,不知道从哪里滚来的一块巨石挡住了他们的路。
“他们下山走的应该不是这条路,现在怎么办?绕过去吗?”时秋皱起眉来。
董一铭查看了一遍:“绕不过去,左边是个悬崖,下面深得很,右边全是霍麻草。”
霍麻草?时秋一听就打了个哆嗦,这玩意她知道,那草全身都是细小的刺,一旦碰到,奇痒难耐,那些刺也不容易拔出来。那么大一片半人高的霍麻草林,走过去命也少了半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