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之后，王翠回村找张志伟。
当看见小小的张浩蜷缩在牛棚侧边木屋的床上睡觉，被牛蝇和蚊子缠绕，叮得浑身是包的时候，她心疼得不行！
她二话不说，让志伟抱上孩子，去张家叫门。
李晚晴当然不理她。
王翠没办法，只好抱着孩子去找二爷和五叔，谈离婚的事。
……
一个小时后，再次有人来叫门，人却是换成了五叔。
面对长辈，李晚晴没法不开门。
“晚晴啊，志伟已经想清楚了，他明天就去跟王翠离婚，你就别生他气了，让他先回家好了。”
“你瞧瞧，小浩脸上被蚊子叮的不成样子，天可怜见的。”
“废物！”
李晚晴狠狠挖了张志伟一眼，“这附近的艾草像野草一样疯长，到处都是，你随手薅一把回来点燃，能被叮成这样？”
“少跟我来苦肉计一套，不管用！滚蛋，除非是看见了离婚证，否则就别想踏进这家门一步！”
“嘭”的一声，两扇门板再次阖上了。
二爷和五叔拧眉看着张志伟，鼻子里冷嗤一声，“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故意让小浩被蚊子咬？早知你死不悔改，我就不该来帮你叫门，滚，拿离婚证回来再跟我们说话！”
爷俩怒气冲冲的走了，把张志伟晾在原地。
张浩啪嗒啪嗒掉着眼泪，“爹，我不想你跟娘离婚，我不想当没娘的孩子……”
“我们把爹没病的事告诉奶好不好？奶如果知道了，兴许就不让爹娘离婚了，爹，我求你了！”
“嘘！”
张志伟飞快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左顾右盼后，抱着张浩走远，“小浩，以后不许跟任何人提起爹没病的事，知道不？爹也不是真心要跟娘离婚，你这段时间就听爹的话，爹肯定让你过上以前的好日子！”
望着满是蚊子的牛棚木屋，张浩嘴一瘪，又要落泪，“可是我不想住牛棚，想回家睡。”
“就一晚上而已，忍一忍就过了……”
张志伟薅了一把艾草回来烧，因为没晒干，冒出的烟差点没把父子俩熏死。
这一夜，苦不堪言。
因为在乡下，离婚倒是并不复杂，何况王翠家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公社的干部想不知道都难。
离婚证明很快就办下来了。
关键粮食分配是个难题，此时还是工分制。
两人办离婚刚好是这月的十五号，这半个月下来，王翠干了八十个工分，人口粮满打满算十二公斤，在集体分粮的时候，这些工分的粮食算在张家六口人里头的。
现在离婚，王翠的就应该拎出来另外算。
但是——
“证明给你们办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公社的干部道。
“怎么只有证明？”王翠不解，“粮食和工分分配的证明哪儿去了？”
没有证明，她离婚就是卷了个铺盖，啥也没有。
干部摊了摊手，“现在办不了，你过几天再来办。”
“这东西不是跟着离婚证明一起办的吗？”王翠看着眼前人的脸，总觉得他是找借口，“上次公社开大会，还专门讲过粮食分配的事，现在咋就办不了了？”
“就是办不了啊，废话这么多干什么？走走走，别耽误我们办事，真啰嗦……”
干部脸上写满不耐烦，去一旁的桌上整理东西。
办什么事？来办离婚的，明明就她跟志伟这一对，这两个干部闲着呢，这些人就是故意不给她粮食！
“你……”
王翠气得不行。
张志伟扯着她的袖子，催促道，“走了走了！”
没办法，她只好拿上离婚证明，转身离开办公室。
两人一走，两个干部就不约而同停止手上的动作，面露嫌恶。
“就她还想要粮食？哪儿来的脸？”
“可不是，她堂堂大嫂，先不论长嫂如母，至少不能帮着娘家人祸害小叔子啊，张家摊上她这么一个媳妇，算是倒大霉了！”
“李晚晴骂她是搅家精，确实没错，瞧瞧，这段时间王家闹出了多少丑事？”
几个村子就这么大，在这儿活个一二十年，把几个村子的人和关系摸清楚并不成问题，哪怕是谁家丢了一只鸡，都一清二楚，更何况是大嫂帮着弟弟抹黑小叔子这种事？
其实不光是王翠，甚至连姓王的都不待见，他们确实是不想把粮食分给王翠！
没了粮食，王家接下来的日子就更苦了。
前段时间王奋耍流氓，赔了不少钱和粮食，足足给赵细丫补偿五十斤粮食和二十块钱，本就让王家难熬好一阵子，现在家里又多了一张嘴！
没办法，王家只好去找族人借粮食。
族人自然是不想借，却又怕他们没了粮食后去偷去抢，再次被人抓了把柄，就只能骂骂咧咧的从自家匀出几斤。
坏事是王奋和王翠干的，后果却要让所有姓王的人来承担？
于是接下来，这对姐弟俩在村里的日子可谓是万分煎熬。
同样，这边离了婚的张志伟，日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也不知生产队的干部咋回事，竟然连续两个星期都给他安排了最重的劳动，足足半个月了，他累得快脱了人形。
这还不算，离婚后，张浩没有人照顾，只短短半月，就从一个白白净净的娃娃，变成了脏兮兮、鼻涕总挂在嘴边的兔崽子。
这期间，王翠来村里看过儿子一次，心疼得不行，抱着孩子坐在张家门口，大骂李晚晴当奶奶的心真狠，连自己亲孙子都不照顾。
李晚晴才懒的搭理她，把家里刚买的肉割了一半，让张雪梅拿去给张滨，并说今晚不做志伟和张浩的饭，让父子俩回王家吃去。
王翠不是惦记自己的钱吗？那就让她看看，自己就算是把钱洒了，也一毛都不便宜她！
杀人诛心！
王翠气得当即跳起来，王家自己都没粮食了，哪儿还有张志伟和张浩的份？
“你还有脸说我？你自己也是当娘的，连亲儿子一顿饭都不留？”
就这样，王翠又一次栽在李晚晴手上。
幸好月底快到了，李晚晴得意不了多久。
傍晚时，张志伟带着张浩在外头遛弯，看见无人的树林后，王翠正朝他招手。
“媳妇，是老丈人想出主意了？”
王翠不由分说，掏出一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