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村民笑笑,多看了头也不回的王家父子俩一眼,“那你快去吧,看病可不能耽误。”
王老太应了一声,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村口的道上。
这时村民这才敢回头,皱着眉头开口,“嘶,奇了怪,怎么感觉王家人都鼻青脸肿的,好像被人打了似的……”
难不成是张家人打的?
那也不对,昨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张家人来他们村子,也没听见王家传出什么动静。
最后村民摇摇头,就当是自己看错了。
虽然他们走的静悄悄的,架不住村民议论,一个早上的功夫,王家人去镇上避风头的消息就传开了:
“也该避一避了,昨天落水那事,就够王家人没脸见人的了。”
“反正在村里也是抬不起头,不如躲起来避一避。”
“躲得越久越好,不然他们留在村里,连我们都要被别的村子笑话。”
也有人不乐意,“他们躲起来了活儿怎么办,到时候分粮食不会又死皮赖脸的占便宜吧!”
“就是,我看他们就是想偷懒,简直不要脸。”
当然,这些都是不知情的人心里所想的,知情的黄麻子听说了,不爽的冷哼一声。
好个王二狗,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做梦吧他?
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而且,黄麻子才不相信他们一家三口真的去了镇上,按照王二狗有仇必备的性子,他说不定去到半路,把王老太和儿子安顿好,就折返回村,走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等待夜深人静,好出来对付自己!
黄麻子咬咬牙,丢下干活的农具就往家里跑。
他学着昨天夜里王二狗一样,在窗户根底下,门口撒一些钉子,铺上薄薄的落叶和杂草,家门上面栓一个铃铛,窗棂上还撒上香灰,家里能藏人的地方放上老鼠夹。
做完这些,他满头大汗,但并不觉得累,还觉得安心了不少。
结果还真让他猜中了,去到镇上,王二狗就把行囊交给王老太,交代道:
“老婆子,你带奋儿去卫生所,不用省钱,跟大夫说住院,最好住他个两三天。”
说完,他满眼心疼的望向王奋,难得的伸出手拍拍儿子的脑袋,低声,“儿子别怕,爹去去就回,你就在卫生所里安心住着,等出院,一切就都结束了。”
话音落下,他眼底闪过一阵决绝,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王奋知道他要去杀了黄麻子,点点头,沉默着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开。
父子俩就这样分道扬镳……
白天晃眼就过去,又是万籁俱寂的夜色,黄麻子偏僻的屋子里传出磨刀的声音。
“歘——歘——”
一边磨,他一遍心惊胆战的望着紧闭的门和窗,燥热的屋子让他闷出一头的汗,就算这样,他也不敢停下,更不敢去开窗通风。
因为下工回来的时候,他发现窗子被人砸开了,底下撒这的钉子也被翻了出来,上面还有些零星的血迹,窗棂上的香灰也明显的印出人的手掌印子!
有人,进了他的屋子!
肯定是胆大包天的王二狗!
黄麻子眼神一狠,抄着锄头就踹门进屋,可奇怪的是,家里空无一人,他不信邪的翻遍每一个角落,却发现藏着老鼠夹的地方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来过翻过的痕迹。
难道,王二狗根本就没进他的屋子?
是被窗户下的钉子扎中,害怕了跑了?
他刚要松一口气,又听到一阵诡异的窸窣声!
这一刻,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窸窣声还在作响,黄麻子小心翼翼的转头,赫然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来自地窖!
一股灭顶的绝望从头皮直窜到脚底,他浑身的血液逆流,因为他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做了防备,唯独忘了地窖!
不由分说,他攥紧了手里的锄头,亦步亦趋的走向地窖,用锄头挑开地窖入口的板子,探着脑袋往下望——
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
“谁,给老子出来!”
他沉着嗓子喊了一声,地窖里的声音顿时消失,只剩一片死寂。
狡猾的王二狗!
黄麻子在心里暗骂,却又不得不点燃一根柴火,就要丢进地窖里。
这样做的目的是把地窖里的空气烧完,有种王二狗就别出来,憋死在里头。
刚当他举着火把就要往下丢的时候,“吱——”
一只肥硕的耗子从地窖里溜了出来,‘嗖’一声窜到门板,从狭窄的门缝里艰难的挤了出去。
黄麻子吓得直拍胸口,然后他借着火光往地窖里一望,里面一样是空荡荡!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进了一趟地窖,果然还是什么也没有。
“呼——”
他长长舒了口气,原来刚才的动静都是耗子搞出来的,王二狗那窝囊废压根就不敢进他的屋子,就像昨天晚上一样,自己拿刀吓唬,王二狗就让开了。
虚惊一场。
他锁上地窖的门,然后把窗上的香灰扫了,重新撒一遍,外面的钉子也铺好盖上落叶,还在窗户也栓了铃铛。
做完这些,他安心了不少,吹着口哨开始做晚饭。
然而,床底下,一双淬着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卫生所,病房里只有呼噜声,临床的大爷在睡梦中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一旁椅子上的王老太也睡着东倒西歪,呼吸声沉重。
“娘,你醒醒……”
病床上的王奋低声呼唤,黑暗中的脸写满惶恐。
本来远离了村子,在无人认识的卫生所,他终于放下戒心可以安心睡一觉了,可是一闭上眼,他就想起昨天夜里黄麻子威胁他的话——
‘你的裤子就被我晒在家门口呢!’
裤子!
他忘了把裤子的事交代给爹。
爹杀了黄麻子,不会情急之下就忘了他的裤子吧。
那到时候被村里人发现,他不还是名节不保?
这怎么行?
于是他有惊醒,想让娘跑回村里一趟,把这事告诉爹。
可他喊了好几声,王老太就像睡死过去一样,怎么也叫不醒。
算了,不叫她了。
王奋心想着,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出了病房,让娘来还不如自己来,反正他腿脚快,跑回村子再回卫生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