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伸手一排脑袋,“瞧我这脑袋……”
他深吸一口气,撕都撕了,现在只能给这个霍小军重新填一张。
正当他起身找新的空白志愿表时,反锁上的门又被人敲响,“小余,高中的志愿表你拿回来没有,要交上去了!”
“马上交,你等我一会!”
“快点的吧,都催两次了,交晚了咱们又该挨骂。”
“知道了知道了!”
小余的声音还算平静,殊不知,他在屋里手忙脚乱,盆里那张志愿被他撕得有些碎,以至于要细细拼起来,才能知道霍小军填的什么学校。
可他哪还有时间拼图,“算了不管了,反正这时候考不上大学的大有人在……”
他嘀咕着,用钢笔在空白志愿表上写下京城大学教育学,就急急忙忙把志愿表塞进文件袋。
然后划燃一根火柴,亲眼看着盆里的两张志愿烧成灰烬,才长出一口气……
这边,国营饭店。
不是饭点也不是周末,店里人很少,刘仁东和沈丹君还特地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好说话。
刘仁东心情大好,还特地要了二两酒来小酌:
“丹君,来,咱们喝一个。”
沈丹君笑着接过他推来的酒,好奇发问,“是遇上什么好事了,看你心情这么好?”
“没,就是想喝酒了。”刘仁东摇摇头,眼神暧昧,“好酒配美人,我干了,你随意!”
一边吃着,两人一边聊着,顺其自然就料到人生大事。
“对了,还没问你,你不是京城来的吗,年轻时就没有喜欢的人,就这么单着,最后还喜欢上了张宪祥。”
沈丹君还是被刘仁东保下来,才不用坐牢的,她喜欢张宪祥这事,刘仁东当然知道,就是想不明白。
“这个……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总想着先干出一番事业在成家,结果这一干就干到现在。”
她讪笑,又道,“不过喜欢张宪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认清了,不说我,说说你吧,我喜欢张宪祥这事,你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不像张宪祥,她只是跟刘仁东走得近一点,他就张口闭口说人家不安好心!
这一对比,还是刘仁东心胸宽广。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就以笨手笨脚的庄稼汉,上次还泼我一腿的肥水……”
刘仁东说着低头,借喝酒的动作遮住眼底火烧火燎的怒意。
不生气就怪,他恨不得把张宪祥活埋了!
“而且你不也是吗,你好心好意救他,还把他带在身边五年,让他见世面,结果他恩将仇报举报你,害你差点坐牢,他都这样对你了,我看你好像还很关心他的样子。”
沈丹君听着,心里一个咯噔,她的心思不会被刘仁东看出来了吧?
她一阵心虚,赶忙道,“谁说不气了,我巴不得他五年前死在山上,但是没办法,谁让我包揽了茶叶种植户的任务,我必须圆满完成任务,不然,别人又该说我是个没用的花瓶了。”
她话音里带着浓浓的落寞。
刘仁东听着,不知是喝大了,还是有意讨她的欢心,眼珠子一转就道:
“原来你也不待见张宪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出这口恶气了,等到九月,你就等着看他哭爹喊娘吧!”
这话勾起了沈丹君的好奇,“什么意思?”
他挪着凳子凑到沈丹君身边,带着一股酒气,“我告诉你,就在刚才,我把她闺女的志愿给改了……”
“你说什么?!”
沈丹君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大,以至于把身后的椅子都碰到了,她不可思议的盯着刘仁东,像是见了鬼!
她尖细的声音直刺刘仁东耳膜,只一瞬间,意识到不对的刘仁东就醒了酒。
他一阵头疼,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他是疯了吗,怎么把这种隐秘的事告诉沈丹君?
可是说都说了,他把牙一咬。
“丹君你别生气,我就是一时糊涂!”
刘仁东把她的椅子扶起来,扶着她坐下。
沈丹君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还知道一时糊涂,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你随便一改,毁掉的可是学生十几年的寒窗苦读!”
她就是气张宪祥举报她,也没想过对张宪祥闺女下手!
“你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刘仁东飞快想着借口来为自己辩护,“但你别着急,我没有乱改,就是给张雪梅的第一志愿改成了填了京城大学,她考不上京大,也还有第二志愿不是?”
“你要是不高兴……那我马上回去把她的志愿改回来。”
沈丹君背起包,“走,马上回去改!”
可当两人紧赶慢赶的回到单位,学生们的志愿早就交到上一级了!
刘仁东脸上一阵灰败,跪下痛哭的心都有了!
“丹君,我罪该万死,这样,我马上给上级打电话,没准还能把志愿拦下来……”
“你——”
沈丹君脸上写满无奈,是,现在打电话是能拦下来,但刘仁东的职位肯定保不住了,没准还得锒铛入狱!
她本来想骂些什么,但一想到过年之前,刘仁东放着大年三十不过,亲自写保荐书保她,还毫无怨言的陪她,在寒冷的夜里徒步走回公社,有这些记忆在,责骂的话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而且,说到底刘仁东也是为了给她出气。
“罢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知道吗?”
刘仁东连连点头,“知道了,丹君,太谢谢你了……”
这道这件事之后,沈丹君没了兴致,借口有事回了公社。
她于心不安,觉得还是把这件事跟张宪祥说一下的好。
巧了,刚回公社,张宪祥就已经等着她了。
“你有急事找我?”
“你又去找刘仁东了,忘了我跟你说的什么吗?”
每人的角落里,张宪祥脸色尤为严肃,声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冷峻,“我知道你不信,但现在我有证据,证明刘仁东的秘书小余不是好人了,而且不光不是好人,还有可能是敌人!”
敌人?
他们之前的工作,让他们对‘敌人’两个字有天然的警觉。
沈丹君皱着眉头,当即想反驳,这指甲盖大小的地方,能有什么敌人?
但她憋住了,“什么证据,拿出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