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先呢,咱们约定好。”
邓海生耳提面命,“我最多帮你开口问一问,但真正办事的还是我儿子,你要是真有问题,那我儿子是照办不误。”
李晚晴被眼前这天大的惊喜砸得有些头晕,以至于她愣了一会才连连点头:
“没事,没事,您肯帮我开这个口,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双手合十的拜了拜,不信鬼神的她,脸上竟然出现前所未有的虔诚。
“行了行了,少套近乎。”
邓海生把孙女放下,掏出随身带的纸和笔,“说吧,你叫啥名,家住哪里,收入来源,还都有哪些证明?”
“我叫李晚晴,夜晚的晚晴朗的晴,家住麻岭公社的麻尾村,我男人叫张宪祥,他会打猎,也有自产自销证明……”
他猛然抬头,“你是麻尾村的?”
李晚晴不明所以,缓缓开口,“是,怎么了?”
“没,没啥。”邓海生脸色又恢复自然,就是笑笑,“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你们村报过案,好像有个人进山失踪了,就叫张宪祥这个名字,他是你男人?”
“对……”
李晚晴点头,脸上久违的闪过怀念,如果张宪祥还在,她或许不会像今天这样难熬。
因为怀念,她错过了邓海生脸上一闪而过的严肃和慎重。
今天,她午饭前就回村了,被不少村民看见,又聚在一块嘀咕:
“看,我早说李晚晴没几天就放弃了,这不,今天回来这么早,一看就是想通了!”
“好事啊,总算是看开了。”
“是啊,成分啥的虽说有影响,可她总要是要过日子不是,像前几天那样总往外跑,太不像话。”
“明天上工,正好把隔壁村媒人的事跟她提一嘴。”
下午,吃完饭的李晚晴推着自行车还给了娘家人,注意此情况的村民更加确信,她是认命了。
消息传到了隔壁村王家,王奋高兴无比,还多吃了两碗饭,“爹,娘,李晚晴那老太婆没招了,你们赶紧帮我把雪梅成分不好的事再多宣传宣传,让所有人都知道,娶了雪梅将来小孩就没法念书!”
他倒要看看,这下还有谁敢娶张雪梅?
王二狗在一旁抖着腿,心里得意,“放心,这事包在爹身上!”
“宣传管啥用?”王老太眼底闪过怨恨,“依我看,还是得让雪梅跌进粪坑里好使,等她浑身大粪的从坑里爬出来,再让媒人瞧见了,那才是没人敢娶她!”
说着,她直接在自家屋里啐了一口。
她依然还记得,李晚晴让一群小屁孩上她家泼粪的仇!
这个仇不报,她就不姓毛!
王奋本来皱眉,转念一想,拍了拍大腿,“这主意好啊,这下雪梅更没男人要了,我如果不要她,她就等着一辈子嫁不出去!”
王二狗也没有异议,李晚晴泼大粪这招实在太令人膈应,如今他们也该把这招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了!
一家三口,大中午就如同春秋大梦一般哈哈大笑。
路过的村民听到笑声,还以为这一家子都犯疯病了,撒丫子就跑,把这事告诉了其他人。
……
镇上,邓家。
邓主任一般中午都在单位吃饭,下午才回家。
跟往常一样推开家门,他就见父亲邓海生坐在沙发上,显然等待已久,他一阵诧异,“爹,你咋还等我?”
“回来就好,跟我来书房!”
他愣了一瞬,绞尽脑汁的想着,以前只有犯错,爹才会把他叫进书房,今天是怎么回事?
自己应该没犯错……
先不管,邓主任快步跟上。
随后就见邓海生递给他一张纸条,“前段时间民兵抄了一个叫李晚晴的女人的家,还把她判了成分有问题,我觉得问题不大,就五个银元的事,东西既然没收了,那把人教育一顿就成了,用不着太苛刻,那十年早就过去了!”
邓主任看也没看,鼻子喷出不甚愉悦的怒气,“爹,我之前怎么跟您说来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成分的事可不是小问题,通融不了!”
说罢,他就要撕掉手里的纸条。
结果猛挨了他爹一个爆栗,“你是老子还我是老子?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让你睁大眼睛看,你不看就算了,还想着撕了,挺能耐啊!”
早年间,邓海生是扛枪的卫兵,没法讲理的时候也会略微施展拳脚,后来转了文职,才稍稍收敛,但仍然宝刀未老。
邓主任揉揉疼得火辣辣的脑壳,不情愿的看了一眼,“这有什么?不就跟民兵连长写的报告一样吗?”
邓海生又递给他一根钥匙,“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藏着什么吗?现在你就可以打开了。”
书房朝西,傍晚金黄的余晖从窗里照进来,映耀在黄铜的钥匙身上,硬是让它闪烁黄金一样的光泽!
邓主任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父亲。
书桌最底下的抽屉,一开始是没上锁的,直至五年前,父亲彻夜未归的凌晨之后,它就上了锁,而且不论他如何细问,和旁敲侧击的打听,父亲也不曾透露半个字!
他的心砰砰直跳,大脑都停止思考,可动作却没停,眨眼间,他打开了最底下的抽屉。
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扑鼻而来,一个牛皮纸包着的文件袋映入眼帘。
邓海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
放了五年,打开文件袋的时候会发出干燥摩擦声,里面是薄薄的一封电文,然而只是电文开头,就让他瞪大了眼——
【机密
等级:特急
发报单位:京城信息保密局】
“京城?”
邓主任错愕道,更用手摸了摸京城两个字,真实的触感让他心脏狂跳。
他在这个屁点大的镇上当官,能去省会开个会议都算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哪里敢想京城?
然而在他想不到的地方,一封等级为特急机密的电文,曾从京城的保密局军用级别的电报机发出,最后被他们这个小地方接收!
可他想不明白,这个小地方有什么东西?值得京城发特急机密的电文?
他猛然看去,被上面‘张宪祥’三个字吓得身躯一震!
天爷啊,李晚晴不是说,男人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