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要从你在街上无意中救下我那时说起……”
赵长乐将这一切娓娓道来,顾苍涟安静的听着,只是到了后面他藏在衣袖里攥紧的拳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想的,夫君你原谅我好不好?”
赵长乐神色凄婉,令人心生怜惜,她看向顾苍涟的目光楚楚可怜:“自从你在街上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我知道你和无忧两情相悦,我也告诉自己不要再沉迷下去,我也试过不去想你,不去爱你,可是我做不到!”
顾苍涟侧目,他看着赵长乐满脸泪痕,说出口的话绝情又痛苦:“所以你嫉妒了?”
赵无忧失魂落魄的笑了起来,带着未干的眼泪,自嘲般的笑着:“是啊,我当然嫉妒…每一次看着你宠溺无忧的模样,看着你和她幸福的样子,我就嫉妒的发狂。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你,去爱你!我多希望能被你爱着的、护着的人是我赵长乐而不是她赵无忧!”
“所以你就故意设计无忧,让她代你入宫?”顾苍涟不可置信的问道。
见赵长乐点了头,顾苍涟不等她有何辩解,厉声质问道:“呵…赵长乐你怎么会这么狠心,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对她使出这样的手段?”
“手段?”赵长乐听到顾苍涟用这样的词语形容她,不禁失笑,“是手段又如何?顾苍涟我只不过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个爱你的机会罢了,你说我卑鄙也好,不折手段陷害亲妹也好,可最后嫁给你的人是我,是我赵长乐!”
顾苍涟此刻犹如万箭穿心,他看着赵长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呵呵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若是不救你就不会牵扯出后来的许多,呵赵长乐我成全你,我不会休了你,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顾苍涟转过身,背对着赵长乐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每一步,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刀狠狠的将她刺的遍体鳞伤。
“赵长乐你依旧是将军夫人,不过从此刻起你我夫妻情断恩绝,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话音一落顾苍涟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赵长乐一人形单影只,孤单落泪。
痴情错付理还乱,爱到头来终成空。
赵长乐跌坐在地上,她无声的笑着,任由眼泪颗颗掉落,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一寸一寸,从四肢到骸骨。
“我这一生大抵就这样了吧……一步错,步步错……”
赵长乐呢喃着,眼底的光一寸一寸的黯淡了下去,如同暗河深渊。
从那以后,顾苍涟再未踏足赵长乐房里一步,两个人就算在府内遇上也形同陌路,导致整个将军府气氛压抑,人心惶惶。
顾苍涟时常住在军营里,退朝后他总会站在御阶上眺望着忘忧宫的方向,回到府里他也直接钻进书房,他虽对赵长乐不理不睬冷漠至极,但他也遵照承诺该有的尊荣一样不少的全都给了赵长乐。
对于这一点赵长乐心知肚明,只是她还是抱有一丝侥幸,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有缓和的余地。
有一次赵长乐在花园里遇见顾苍涟在练剑,她犹豫了许久才走上前拽住顾苍涟问个究竟。
“你这样厌恶我,为什么不干脆给我一封休书?”彼时,她执着的拽着他的衣袖,轻声问道。
“休书?”顾苍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伸出手将赵长乐抓着衣袖的那只手拂开,“我说过你永远都是将军夫人,呵呵,赵长乐我的确对你厌恶至极,可我知道若我休了你无忧她会不安心的,我不想让她不安心,所以你好好的待在这里不要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顾苍涟的话,冰冷刺骨,将赵长乐所有的期望全部打算,不留余地。
他们二人在这一次对话之后,就这样形同陌路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年,府中的下人对二人之间紧张的关系很是心急,但是谁也不敢触碰这本就战战兢兢的关系。
一年后,王宫里面传来消息,忘忧夫人赵无忧病重,不治而亡。宋王心痛难舍,举国哀悼。
赵无忧亡故的消息传入将军府的那一刻顾苍涟呆愣许久,他让报信的人反反复复的说了好几次,最终才确定自己听的没错。而后,他不顾管家和侍卫的阻拦硬要闯进宫去,将军府上下全部跪在顾苍涟的面前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顾苍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日借酒浇愁,喝得烂醉。
管家一直守在书房门外,看着下人拿着酒坛子进进出出,他的心始终惴惴不安生怕顾苍涟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事……
“夫人老奴求求你去看看将军吧,将军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了,端进去的饭菜一口没动只知道喝酒,再这样下去将军就算是钢筋铁骨也受不住啊!”
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赵长乐的面前,跪求她去书房帮着劝劝顾苍涟。
“你回去吧。”赵长乐淡漠地说道。
“夫人啊,老奴求求你去劝劝将军吧。”管家不肯起来,他执拗的劝着赵长乐,“一夜夫妻百日恩,夫人对将军的好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将军和夫人之间有再大的矛盾终归还是夫妻,您说的话将军一定会听的。”
赵长乐冷笑,她琢磨着管家的话,心中怅然:若是无忧没有死,他这一番话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实现,可是无忧死了啊,带着对他们二人的怨怼,含恨而终……顾苍涟连自己都不肯放过,又怎么会听得进去她的话呢?
赵长乐不言不语的坐在雕花窗前,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神色暗淡。一炷香之后,赵长乐幽幽叹气,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多谢夫人。”管家感激涕零的对赵长乐重重磕头,然后退了出去。
赵长乐凝望着远处的天空,伪装的淡漠再也绷不住,所有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喷涌而来,她双手抱住自己蜷缩在那一方小小的八仙榻上,无声的呜咽着:“忧儿我错了,姐姐错了…你不要离开我,忧儿……”
过了许久,赵长乐才停止了哭泣,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站起来走出房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刚到书房门口,她就听见里面传出顾苍涟带着哭腔的声音。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忧儿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是不是很痛?”
房间里,顾苍涟伸出手谨慎小心的触摸着书案上赵无忧的画像,眼泪抑制不住的滚落下来,他连忙用手擦去,生怕泪水滴落在画像上。
“忧儿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啊,呵呵也对,你该恨的,是我没有遵守我们两个人的承诺,是我回来晚了……对不起忧儿,对不起对不起……”
在顾苍涟一声声的自责声中,赵长乐推门而入,顾苍涟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以为是赵无忧回来了。
他的眸里溢满欣喜从书案后面站起来,走到赵长乐的身边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宛如失而复得的珍宝,似要将她融入骨血,从中汲取那能维持自己寡淡生命的力量。
“忧儿是你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抛下我的,忧儿……不要离开我,忧儿。”
他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带着惶惶不安和情人间的眷恋缠绵。
“顾苍涟,”许久后,赵长乐哽咽出声,“我是赵长乐,不是赵无忧。”
顾苍涟的身体一僵,一把推开她,他勉强维持自己神色的清明,高声怒吼:“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赵长乐被推开的时候,心脏抽痛,她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冷漠地对眼前的男人说道:“他们让我来劝你,我知道你不会想听我说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赵无忧已经死了,你再后悔她终究是不在了。”
说完这句话,赵长乐挺直背脊,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身后的房门嘭的一声重重的关上,赵长乐快速离开院落,回去的路上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她身后的婢女不敢靠近,只是耳边不断的传来赵无忧的名字和赵长乐的自责。
哭了许久,赵长乐才站了起来,还未等迈出两步她突然昏倒在地。
赵无忧出殡那天,天空下着微微的细雨,仿佛老天也在哀悼这位佳人的逝去。
顾苍涟在庭院里疯了一般的舞着剑,雷声炸响,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剑染了鲜血,而他,哭得像个无助的,丢失了珍宝的孩子。
赵无忧死后的第三个月,邻国再次举兵来犯,顾苍涟主动请缨,这一去,便是两年。
“这就是我和无忧所有的故事,我一直想如今我得到这样的境地,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是因果,是报应。”
赵长乐认真的看着叶苡尘的眼睛,轻声问道:“叶姑娘,你说‘情’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叶苡尘静静地听她讲完,听到她的问题轻轻摇了摇头。
叶苡尘低头瞅了瞅自己手中的墨玉笛,笑着说道:“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来这里找答案。”
“是这样啊。”赵长乐双手捧着药碗,碗中氤氲的热气令叶苡尘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夫人给我讲这样一个故事,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招来你妹妹赵无忧的魂魄?你是有话想要对她说?”
赵长乐微微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叶苡尘站起来,看着赵长乐说道,“不过我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赵长乐问道。
“我需要赵无忧生前最宝贵的那样东西,招魂秘术是禁忌,需要招魂曲、媒介,还有……”叶苡尘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她看着赵长乐欲言又止。
赵长乐问:“还需要什么?”
叶苡尘走到赵长乐的身前,直视着她那双温柔的眸子,开口说道:“想要召来亡魂,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什么样的代价?”赵长乐看向叶苡尘问道。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是招魂这样的秘术?夫人若是想要见到亡妹的魂魄也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才行。”
叶苡尘轻轻转动手中的笛子,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等夫人死后,不如将夫人七魄之一的情魄送给我,如此代价便可相抵。夫人意下如何?”
叶苡尘说完,抬头看着赵长乐。
赵长乐沉默半响,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