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青菱刚刚把在小厨房做好的补品端来,就听见姬玉莲问道:“今天怎么没见到冯安?”
青菱将补品盛好放在她面前说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都这么晚了,夫人用完这个,奴婢就服侍您就寝吧。”
“嗯。”姬玉莲点了点头。
青菱刚刚服侍姬玉莲睡下,收拾好桌子上的补品正准备送去小厨房的时候,画影带着人突然就闯了进来,不等青菱说话,她就命人将青菱绑了起来,还堵住了她的嘴,避免她发出声音。
姜姒鸾从画影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进来,轻蔑的瞟了青菱一眼,吩咐道:“带下去。”
然后就推开了清莲殿的门。
姬玉莲睡得极不安稳,所以在姜姒鸾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王后为什么深夜来此?”
姬玉莲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眼神向姜姒鸾的身后探去,皱了皱眉,问道:“青菱呢?”
“青菱?她自然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姜姒鸾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姬玉莲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不禁笑道:“倾玉夫人这是做什么?还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姜姒鸾冷冷地笑着缓步走到姬玉莲的面前,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腕,眼神里的恶意再也无需隐藏。
“夫人这胎应有七个月了吧。”
“你要做什么……”姬玉莲用力的甩开她的手,往后一退,正好跌坐在榻上,她双手紧张的护着肚子,质问道,“你把青菱和冯安怎么样了?”
姜姒鸾拍了拍手,夸赞道:“倾玉夫人真是聪明,不过本宫觉得夫人现在还是担心下自己比较好。”
说着,姜姒鸾的眼神忽然变冷,她对外面高声道:“画影,将东西端进来。”
“诺。”
殿外的画影应了声,手中端着承盘走了进来,离姬玉莲几步远的距离站住。
那承盘上,是一碗药,一碗姜姒鸾特意为姬玉莲准备的药。
“本宫实在是不放心夫人的身子,所以特意准备了这碗‘安胎药’给夫人送来。”姜姒鸾端起承盘上的碗,伸到姬玉莲的面前,眼神里带着嫉妒和冷漠。
那种冰冷无情的眼神,让姬玉莲的心一瞬间抽紧。
“自从倾玉夫人怀孕后,本宫就从未开心过,因为本宫每次看见夫人的肚子,都会想起自己那个没有机会出世的孩子,都会想到君上对本宫的冷漠……不过你放心,你怀的既是君上的子嗣,本宫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
见到姬玉莲一脸戒备的模样,姜姒鸾也没什么兴趣和她兜圈子了。
她对画影使了个眼色,画影放下承盘,走到姬玉莲的身边用力的按住她的肩膀,使她坐在床榻上不得动弹。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姬玉莲挣扎起来,可她顾忌着腹中的孩子,不敢动作太大,最终被画影钳制。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姒鸾端着那碗药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姜姒鸾掐住她小巧的下巴,轻蔑的看着她,冷冷地道:“姬玉莲,你知不知道楚婉陷害你的那盒凤髓香,其实是本宫想借她的手害死你腹中子的,只可惜你太聪明了,找了个由头就将它退了回去。而楚婉那个蠢货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呵呵这样也好,倒也省了本宫不少力气。”
姜姒鸾将装满墨黑药汁的碗凑在姬玉莲的唇边,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这药可是本宫特意为你寻来的,只要这一碗下去,你腹中的孽种就保不住了,夫人还是识相点自己喝了吧,免得本宫亲自喂你的时候,再弄伤了你。”
“不……我不喝,你放开我!放开我!清殇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姜姒鸾一手用力的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口,然后另一只手将药一点一点的全部灌了下去。
“不要,不——唔!”
“姬玉莲,你也怪不得本宫,如今郑国要出兵孤竹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君上的耳朵里,你以为没有君上的授意本宫敢这么做吗?呵呵,怪只怪你是郑国的公主,你一个人可比不上孤竹江山!”
“唔……不……咳咳咳……”
那满满一碗的药都被姜姒鸾灌进了姬玉莲的嘴里,她盯着姬玉莲痛苦的蜷缩在榻上,心里的那些嫉恨和不甘愿似乎倾泻了大半,她慢悠悠地从画影的手中接过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手,冷冷地笑了起来。
姜姒鸾弯腰抬手勾起姬玉莲的下巴,笑容扭曲道:“本宫早就说过,妄想跟本宫抢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呵呵呵,姬玉莲你恨吗?”
“你……”姬玉莲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她瞪着姜姒鸾的眼里恨意分明。
“你要恨,就去恨你的君上,你的墨清殇!”
姜姒鸾甩开手,她缓缓地直起腰身,将早已准备好的伪造信笺扔在姬玉莲的面前。
她讪笑着道:“喏,这封信可是君上的亲笔,姬玉莲你可别怪本宫…哈哈哈哈……”
姜姒鸾大笑着走出清莲殿,这个时候,天上忽然飘起了大雪,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在这寒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姬玉莲的视线全部凝在那封信上,那上面‘王后亲启’四个字,的的确确是墨清殇的笔迹。
她跌下锦榻,想要伸手去拿那封信的时候,肚子猛地痛起来,间隔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种痛楚突然变得剧烈,她整个人疼得抽搐起来。
姬玉莲的脸色突然煞白,额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她嗓音微弱,似乎连声音都被痛渗透:“来人啊,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来人……”
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姬玉莲感觉身下有一股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的热流流出,她垂眸望去,那里已是一片血红……
“不……不要!”
清莲殿内传出一道凄厉的叫喊,随着殿内烛火一灭,再无半分动静。
千里之外的军营里,墨清殇正在看军事防布图,他原本打算明日就启程回王都,边疆战事平定,他也无须再留在这里。
正琢磨着,他身旁的蜡烛突然从中间断开,掉在地上碎成两半,他皱了皱眉刚想喊人进来,就见帐篷被人撩起,一个侍卫闯了进来。
“君上,倾玉夫人出事了!”
“你说什么?!”
侍卫将手上的信举到墨清殇的面前,道:“这是宫中来的信。”
墨清殇拿过信连忙打开,仔细看着冯安在信中所说的一字一句,越往后看他的脸色越阴沉。
侍卫跪在一旁等他将信读完,还未等有所反应,就听到一声怒吼。
“去给孤备马,孤今日就要回去!”
王宫内。
姬玉莲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她醒来的时候瞥见青菱和冯安跪在她的榻前,她瞥见这两人双眼通红,一脸苦相的看着她。
见她醒了,眼神中有着痛苦和慌乱。姬玉莲的意识慢慢回拢,她想起昨夜那些残忍的事情,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平的?!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姬玉莲挣扎着坐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质问道:“我问你们我的孩子呢!”
青菱哭着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夫人……孩子、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不可能!”姬玉莲推开她,反驳道:“我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再过三个月就要出生了!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你们是骗我的!对,都是骗我的!”
“……夫人,”冯安哭着跪在姬玉莲的面前,自责道,“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中了王后的计,是奴才护主不利……夫人您腹中的小公子已经……夫人节哀,莫要再伤了身子啊!”
“不……我不信,我不信!”
姬玉莲挣脱青菱和冯安的阻拦,不慎从榻上滚下来,她失神的呢喃着:“不会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疼的浑身发抖,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使劲摇着头不敢相信所见一切。
“不是这样的,昨天、昨天还好好地,不该是这样的!”
冯安见姬玉莲向往外面走,跪着走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哭道:“您去哪儿啊夫人,御医说您现在不能动啊……夫人……”
“我的孩子不可能死的,他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青菱抱着她大哭不止,哀哀诉道:“奴婢发现您的时候,您已经昏死在血泊里了,夫人当时血流不止,孩子已经胎死腹中……御医用针灸才将孩子的胎衣引了出来,那孩子……”
青菱哽咽着不止如何说下去,她要怎么说?难道要她告诉姬玉莲,那个孩子已经成型了,还是个男孩?不行啊,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了夫人会崩溃的!夫人那时已有血崩之态,她不能再刺激她了!
“夫人您身子还未好,奴婢求您了,不要伤了自己啊!”
冯安和青菱死死地抱住姬玉莲,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和心疼。
“胎、死、腹、中!”
姬玉莲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眼泪掉落的越来越凶,她这副样子让青菱和冯安胆战心惊。
冯安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对她说道:“夫人,君上来信说两天内就会赶回来,等君上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夫人奴才求您了,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信?”
姬玉莲含着泪水的眼睛眨了眨,她想起昨夜姜姒鸾扔下的那封信,脸上的疯狂之色迸发出来:“信呢?那封信呢?!”
她再一次的推开青菱,跪在地上四处翻找着,不管冯安和青菱如何劝说,如何阻止都没有用。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封沾染了血迹的信,她不管不顾的将信拆开,仔细的盯着那上面的一字一句,之后,那张纸从她的双手间缓缓坠落。
紧接着便姬玉莲比之前更加奔溃、更加绝望的哭喊:“啊!!!”
青菱吓坏了,她搂着姬玉莲哆嗦到抽搐的身体,哭泣着一遍一遍地唤着她:“夫人你别吓我,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终于,姬玉莲承受不住打击,再度昏了过去。
冯安赶忙接住姬玉莲瘫软的身子,将人抱到榻上,然后转身去喊御医。
一时间,清莲殿内再度慌乱起来。
这信、这信怎么回事?君上根本没有写过这样的信!君上若是想要写信都会送到他这里的,更何况这样的大事!
等御医再三确认姬玉莲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才又导致昏迷,又向冯安承诺一会儿便可醒来,他们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殿中再度剩下他们二人,冯安才从地上捡起那封所谓的君上亲笔书信,他看着那上面的内容,直冒冷汗,脸色也愈发阴沉。
青菱见他脸色不对劲,便问道:“这信有什么问题?”
还未等冯安回答,就听见昏睡中的姬玉莲呢喃自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