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憬不明所以。
我很想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摁跪在宝宝的骨灰坛前,看他痛哭流涕,看他痛心忏悔。
可许沫先一步到来。
她比上次精致了许多,从妆容到打扮无一不透露着金钱的味道。
以退为进,装柔弱扮可怜是她的常用伎俩:
“方总,是我让憬哥来的,上次我们不欢而散,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请你一定要答应。”
她看似缓和气氛,言语之间却处处透着炫耀。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我想要公道,会自己讨回来。”
许沫被话一噎,瞬间又要哭,楚楚可怜地向陶憬求助:
“憬哥,方总是不是还在怪我,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那个陶娃娃对方总那么重要。”
陶憬温柔地给她擦掉眼泪,不耐地转向我:
“沫沫一片好心,你到底在矫情什么,一个破娃娃还没完没了了,大不了我之后再送你一个。”
“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强硬地将我拽出去塞进车里,不管我素面朝天还穿着休闲服。
等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道歉会,而是庆功会,庆祝许沫拿下西班牙的跨国项目。
许沫挽着陶憬的手,亲昵地走进去,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包厢里光影绰绰,我想起数年前,我们正式确定关系,陶憬也是这样揽着我的肩走进喧闹中。
他家境很好,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少爷,而我不过是个靠贫困资助的孤女。
这场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尽管我拼尽全力名列前茅,将各种奖金收入囊中,仍然到不了他的起点。
所有人都认为陶憬是一时兴起,但他为了我拒绝家里的联姻,被家法打得趴地上动不了,口吐鲜血仍不松口。
他为了我,自愿脱离家族白手起家,以我们的名字创立“方景”,卖掉自己心爱的赛车,和我挤在潮湿阴冷的出租屋里。
他的坚持让陶家长辈松了口,也让他的好兄弟大跌眼镜,见到他只有竖起的大拇指和一句“情圣”。
为此,我不眠不休地跑单子,风里来雨里去,无数次累到休克,吃冷饭习以为常,成功把胃造垮了。
我做了这么多,只为了有一天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
我倾尽全力奋斗十年的爱情,她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
觥筹交错,同事们竞相给他们敬酒,许沫被夸上了天。
“这次西班牙的单子多亏了许沫,没想到你还会西班牙语,真是深藏不露啊,年轻有为。”
“以前这些小语种只有方总能行呢,本来还担心方总辞职了公司怎么办,没想到来了个更好的。”
众人的夸赞声中,许沫双颊泛着红晕,羞怯看向陶憬:
“哪有,是憬哥教得好。”她又看向我,“你们也太夸张啦,我哪里能跟方总比,她是女强人,我不过是个新人小白,这次是歪打正着罢了。”
说着,她举起酒杯:“方总,我敬您一杯,以后您的工作我都会好好接手学习。”
漂亮的桃花眼藏着得意,所谓的“工作”何尝不包括“为人妻”呢?
我还没说话,陶憬就先一步制止:
“喝太多不好。”
他叫来服务员上了杯橙汁。
难为他还记得我胃不好,我有些许动容,却见他把橙汁送到许沫手里。
众目睽睽之下,我仿若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人好整以暇看着我的屈辱并以此为乐。
我再也忍不下去,放下酒杯就要走,陶憬却拉了脸。
“方漓,你一而再再而三甩脸子给谁看?沫沫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你还要怎么样?”
“那你想我怎么做?”
“喝了这杯酒,然后跟沫沫道歉。”
“非得喝?”我问。
“这是你应该做的。”
“不,我应该做的是这个。”我冷笑着走到他面前,倾倒酒杯,兜头浇在他身上。
“啊——方总你干什么呀。”
许沫尖利的声音好像我杀了他似的,尖叫着狂抽纸给陶憬擦。
陶憬柔声安抚着她,仿佛他们才是一对。
我不想再看这拙劣的“苦命鸳鸯”戏码,甩下一张邀请函:
“明天上午九点,宝宝的葬礼,记得来。”
“这是你应该做的!”
一句话如同惊雷,全场陡然寂静,只有音箱里还播放着当前的歌曲。
陶憬捡起邀请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努力辨认着每一个字。
他腾得站起来,额头上滴落的酒渗进眼睛里,他不得不眯着,举起邀请函质问我:
“方漓,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宝宝活得好好的,你就咒她?”
“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期盼这个孩子,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她,你非要这样刺激我才满意?”
他自然是不信,甚至将这当成我“争宠”的手段。
我苦笑着反问他上一次见到宝宝是什么时候。
他愣住了,眸光一闪,似乎忆起了什么。
许沫却在这个时候插进来,她哭喊着跪下揪住我的裤脚:
“方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别这样折磨憬哥,也别折磨他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懂,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发泄在孩子的身上。”
她哭天抢地,如同自己是孩子的母亲,而我是虐待孩子的恶魔。
陶憬也反应过来,他疾步上前揪住我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威胁:
“方漓,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当即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婆婆去我们家接走宝宝。
他撕碎邀请函扔在我脸上,目眦欲裂。
这幅癫狂的样子终于有了点父亲的模样。
一股凄凉在心头泛起,我抬脚就走。
许沫却故技重施,像鱼一样弹倒在地,拙劣的演技不堪入目。
巴掌下一秒就落在我的侧脸。
更拙劣的是,无论多少次,陶憬都会相信。
我的脸偏向一侧,余光里,陶憬僵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颤抖。
他还想说什么,我却没给他机会,转身离开。
4.
当晚,陶憬久违的回了家。
看到我脸上未消的痕迹,他一阵心虚,去厨房煮了个半生不熟的鸡蛋,想给我敷脸。
我只顾跟师兄联系明天的行程,告诉他举办完葬礼我会直接去机场。
他听到我的话,瞪大了眼睛:
“你要出国?”
我不置可否,拿出早就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
“你回来得正好,签了吧。”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丢开,再也装不下去:
“方漓,你这次真的过分了,妈打电话说宝宝不在家里,我替你圆过去了。”
“可你现在又用离婚协议来威胁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做作无理取闹了?”
“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把宝宝交给你来照顾,如果离婚,我会不顾一切争夺宝宝的抚养权。”
我无所谓的把离婚协议塞进他手里:“那你就争吧。”
他看着我离开的背影,目光复杂,有不解有震惊。
很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
不用想,肯定是许沫。
我再次提醒他记得明天早上九点来,他扔下一句“别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后摔门而去。
葬礼的各项已经准备妥当,我在家族群@所有人,说明了时间地点。
很快,婆婆打来了电话,被我挂断。
她是个传统观念很浓的富太太,从一开始就对我各种不满,尤其是结婚前三年我没能孕育一男半女,她的话就更难听。
后来我们开始尝试试管,每次失败,婆婆都会冷言讥讽,然后被陶憬堵回去,母子两个大吵一架告终。
可到后来,陶憬也开始责怪我,各种偏方中药喝得我想吐,辛苦做的方案被毙,推进的项目被派给别人,最后辞职回家。
我无限度地配合,承担着所有的罪责,以至于陶憬忘了,从一开始问题就不在我。
他的弱精症,才是难以孕育的根本原因。
私家侦探给我发来一串号码,我将葬礼地址同样发送给那串号码。
然后果断关机,将外界的声音隔绝。
明天,一切都会了结。
5.
葬礼那天,雨淅淅沥沥。
我撑着伞走进教堂,公公婆婆已等候多时。
一看到我,婆婆就冲过来扇了我一巴掌,揪着我的衣服哭天抢地: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把我孙女怎么样了,我早就说过有娘生没娘养的人哪有什么母爱,孩子还不到一岁啊,就被你活活养死了。”
“我当初就应该坚持,不让你进陶家门,你这个克父克母的灾星,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克死,你非要害得我们陶家断子绝孙才满意是不是!”
亲戚陆陆续续来,好说歹说将她拉开。
而最应该出现的人,陶憬,却迟迟没有出现。
牧师问我是否要开始,我绝望地闭上眼,点头。
亲戚不敢来问我,只好不断给陶憬打电话,终于,仪式进行到一半,要将骨灰拿走存放时,陶憬带着一身水气姗姗来迟。
他身后,是碎步追着给他撑伞的许沫。
一进门,他就一脚踹碎了骨灰坛。
碎片溅开,许沫惊叫一声,陶憬不管不顾上来掐住我的脖子,青筋暴起:
“方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宝宝在哪儿!”
窒息的感觉竟让我感到一丝痛快,我扯出一抹笑:
“不就在你脚下吗?”
“我说了,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回答我,宝宝在哪儿!”
他更加用力,像要将我掐死一般。
我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抬腿用力踢去,直中命门。
陶憬吃痛松手后退几步,将地上的白灰踩得乱七八糟。
我疯了一般,不知是哭是笑,大喊着:
“宝宝已经死了!在你急着给小情人送伞的那个暴雨夜!在你们在大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宝宝一个人在医院的病床上咽了气!”
我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拽到灵堂前,脑袋死死摁到排位前,那里摆放着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
“她发烧烧得全身滚烫,我给你打了几十通电话,那个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别的女人的床上!”
我哭喊着,每一句话都像火辣辣的鞭子,一遍遍的笞打他。
陶憬失神地拿起死亡证明,嘴里呢喃着“宝宝”,摇着头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只是发烧而已!只是发烧,怎么会死呢?”
我冷哼一声:“还不是因为她的爸爸是弱精。”
“陶憬,从一开始,你就不配做父亲!”
这句话一出,满座皆惊。
婆婆看看我又看看自己儿子,步履沉重地挪过去,抓着陶憬的衣袖:
“小憬,她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
陶憬红着眼低下了头,用沉默回答。
婆婆两眼一翻,凄哀痛呼“哎呦,这是老天要灭我陶家啊”后晕了过去。
陶憬却突然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看向许沫,双目猩红。
后者吓得瑟缩,小声解释:“憬哥,我不知道那天……”
她的心虚和她的演技一样拙劣,不同的是,这次陶憬发现了。
他揪起许沫的头发,恶狠狠地质问,强按着让许沫磕头,后者疼得鬼哭狼嚎,不停地喊着“放手放手”。
现场乱作一团,亲戚上来阻拦,好不容易把许沫的头发解救出来。
她再没了往日的靓丽动人,哭花的眼线坠在眼底,像女鬼似的,仰着头控诉:
“你只管死了的孩子,不管我肚子里的吗?”
陶憬愕然,片刻后反应过来,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你说什么?”
“弱精症正常受孕,许沫,你可真是上天送给我老公的惊喜。”
我冷言讥讽,手机微微震动,我接起来说了声“放他进来”,挂断电话继续对她说:
“正巧,我也有份惊喜送给你。”
话音刚落,一个寸头刀疤脸的男人走进来,目光迅速锁定在许沫身上。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掐住许沫的脖子恶狠狠地骂起来:
“你个骚货,老子为了你坐牢,你背着老子爬别的男人的床!”
“你这堕了八次胎的肚子还能怀?你骗鬼呢!”
男人拳打脚踢,许沫哭喊着向陶憬求助,后者听若惘闻。
我端起宝宝的灵位,谢过众人,宣布葬礼结束。
陶憬拽住我的手,苦苦哀求:
“别走,求你留下来,宝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我的后半生好好补偿你。”
我回身,重重甩他一耳光:
“陶憬,你真看得起自己,你那自以为是的补偿值几个钱?能换回我的女儿吗?”
“你的弱精是你活该,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孩子!”
我抬脚要走,他却死死抱住我的腿,视线落在散落的骨灰上,疯了一样将骨灰拢成一团:
“你说得对,你骂的都对,但是你看,宝宝如果还活着,她肯定不希望爸爸妈妈分开的。”
“在她的葬礼上还要看到爸爸妈妈离婚,这对她太残忍了!”
我一脚踢开他,扬起的白灰呛他一脸:
“你还知道这是宝宝的葬礼,你带着第三者来这里,一脚踹碎她的骨灰坛让她不得安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你以为宝宝会想要你这样的父亲吗?”我扫一眼白灰,“这根本不是宝宝的骨灰,而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
陶憬像狗一样爬过来扯着我的衣角,求我告诉他宝宝的墓葬,被我冷脸甩开。
他捂脸痛哭,却大叫一声,痛苦地满地打滚。
这是我送他的最后一份礼物,遇水灼烧的生石灰。
一片混乱中,我抱着牌位,大步走出了教堂。
身后,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许沫,被烧得皮开肉绽的陶憬,以及我倾尽奔赴又转瞬逝去的十年。
一并被埋葬在这场盛大的葬礼中。
6.
飞机落地,晴空万里。
师兄带着项目组的成员拉横幅热烈庆祝我的加入,排场堪比国际明星。
显眼包,但暖心。
项目工作内容主要侧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对外输出,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上学时我就酷爱中国传统文学,但为了陶憬,大学时我弃文从商,拿到市场营销和小语种翻译双学位。
但即使如此,我对文学的喜爱也只增不减,又读了中国古代文学的在职研究生。
将中国优美的古诗翻译成外语而不失其韵味,让整个世界感受中国文化的魅力,这是我终生所求的理想。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摆脱满身铜臭,投身所热爱的事业。
项目组有了我的加入,卡顿的进度很快推进,我夜以继日,恨不能住在办公室。
法国的浪漫气息很适合这样的工作,陷入僵局时我会去萨那河畔走走,也会去杜乐丽花园放松。
缘分使然,我认识了一位法国画家。
他的画和他的人一样好看。
我们会谈论中法文化,会在午后的咖啡厅约会,会在青葱草地上躺着看云。
我也会听到陶憬和许沫的消息。
许沫怀了孕,工作频频出错,陶憬直接辞退了她。
她只好揣着诊断单去陶家闹,陶母为着孩子催陶憬把她娶进门,陶憬死活不肯,即使被逼着签了离婚协议,也没放弃四处调查我的去处。
我没有刻意隐瞒,很好查到。
刚到法国的时候,我收到很多封邮件,都来自一个人。
忏悔,道歉,关心,回忆,十八般花样挽回。
我统统扔进垃圾箱,连同这个联系方式也一并拉黑。
许沫入住陶家,陶母亲自照顾,被横挑鼻子竖挑眼,婆媳关系很紧张,但很多时候都是陶母妥协。
回想那个时候我生孩子,八个月挺着大肚子,陶憬忙得不着家,婆婆天天跟富太太们打麻将,说不能太惯着儿媳妇儿。
其实只是嫌弃我怀的是女儿罢了。
以至于后来羊水破了都是我自己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宝宝早产,婆婆更是将过错推到我身上,说是我肚子不争气,才导致宝宝天生体弱,又说女孩不好养之类的。
往事已逝,那些心酸委屈却没办法彻底放下。
人都说,月子里的仇记一辈子,诚不我欺。
我放下结项书,身后一双手臂环过来,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一个小生命在悄悄成长:
“宝宝感受到妈妈伤心了。”
我转头,和先生接了个长长的法式湿吻。
“honey,想看看真正的盛世繁华吗?”
不知不觉,半年悄悄溜走,翻译工作结束,我随团队回国接受采访。
站在灯光下,听着主持人的赞誉,我凭借丰厚的文学积淀和高超的翻译才能被誉为当年最优秀的翻译家。
先生坐在台下第一排,眼底满是星光。
在爱人的眼里,你便是那盛世繁华。
陶憬得到消息,也出现在了观众席,录制结束后,他拦住了我。
短短半年,他瘦了一大圈,连西装都撑不起来了。
许久,他才开口:“你刚才的表现,很好。”
“我知道。”
“这半年我一直都很想你,你……”
话没说完,我先生已经过来了,他自然地递给我一杯鲜榨果汁,说着“宝贝辛苦了”,如往常一般自然的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还有小宝贝。”他俯下身,在我小腹上也亲了一下。
我赶紧让他起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金发碧眼的法国帅哥,在哪里都是分外惹眼的存在。
陶憬惊诧地看着眼前一幕,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你怀孕了?”
“嗯,这是我先生,Etienne。”
我先生也友好地和他握手,可下一秒一道身影就冲向我们。
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双脚离地,被横抱着躲开了对方的冲撞。
只见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疯了一样捶打陶憬,挺起的孕肚像扣了口锅:
“我就知道你神不守舍肯定是因为她,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却只想着别的女人,还扔下我来见她,你这个混蛋,你对得起我吗!”
她边打边骂,癫狂得可怕,突然脑袋一转看向我,几步凑上来,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都离婚了还勾引我老公,你要不要脸,一点记性都不长的蠢货,跟我斗把亲生女儿都害死了,还敢来招惹我!”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破坏我的家庭,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句句往我心口上戳,我忍无可忍,示意先生把我放下,陶憬却先一步出手了。
他一把扯过许沫,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然后愧疚地向我道歉。
就在这时,地上的许沫却捂着肚子哀嚎起来,一滩血在她身下漾开。
同样是早产,但许沫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陶憬直接将她赶出家门。
陶母最初还劝了下,得知孩子并不是陶憬的后,直接全行业封杀许沫。
得到消息时,先生正在家里陪着我,还额外雇了十几个保镖。
他说,许沫疯癫至此,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两天后,我们真的在家楼下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是许沫的前男友。
先生问清他的目的是绑架我后暴揍一顿送到警局。
国内的诸多事宜告一段落,我们决定提早启程回法国。
然而,当晚就播送了社会新闻,豪门夫人被绑架,嫌疑人开出天价赎金,疑似蓄意报复。
画面中虽然做了马赛克处理,但我还是认出了陶夫人。
这件事引起广泛关注,警方高度重视,但嫌疑人显然没那么聪明,很快被找到藏身地。
只可惜仍晚了一步,警方赶到时,陶母已经因为突发心脏病而亡。
随警方一同前往的陶憬崩溃失控,连捅数刀,嫌疑人之一许沫当场身亡。
另一个嫌疑人因为拒捕被当场击毙,正是许沫的前男友。
陶憬锒铛入狱,进去之前签了股份让渡书,将公司交给了我。
他说自己会好好改正,用下半辈子去偿还自己的过错。
7.
一年后,一模一样的暴雨夜。
窗外电闪雷鸣,先生抱着宝宝哄睡,我独自进了书房。
桌上,一摞来自国内的信件。
陶憬被判了无期徒刑,每周都会寄来信件,诉说他的心境。
从痛恨自己悔不当初到自认活该自我唾弃再到如今放下释然安心接受。
最新的一封信中,陶憬说自己梦到女儿没死,梦到她学会说话,甜甜的叫我妈妈,我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放下信,一道闪电透过窗子,如同魔鬼的利爪,不偏不倚落在我的眼底。
时光穿越雨幕回到一年前。
我摇摇头。
赎罪的人,也配安心度日?
破天荒的,我给他回了信。
翌日,国内传来陶家公子狱中自裁的消息。
他用磨尖的牙刷柄刺进了自己的喉咙,维持着坐在桌边的姿势死去。
桌上,摊着一封信,字迹娟秀:
那晚,宝宝第一次开口说话,叫的是“爸爸”。
番外
暴雨如注,下了一整晚。
庄园的玫瑰像洗过一般娇艳欲滴。
先生同我一起将准备的满天星栽在花丛外侧。
这一年来,陶憬无数次问起宝宝的埋葬地。
即使在狱中,他也没有放弃过寻找。
他自然不会知道,从我打算出国那刻起,就没想过将宝宝孤零零留在那个伤心地。
用爱浇灌的玫瑰开出鲜艳的绚丽,如同孩童可爱的笑靥。
房间里宝宝的啼哭声让我心头一紧,先生率先跑回房间。
不一会儿,他抱着粉雕玉琢的女儿来到我身边。
阴云散去,骄阳初升。
暖暖的金色光芒落在我们身上。
女儿嘟着小嘴伸出手擦去我脸上的泪珠。
嗫嚅的小嘴吐着泡泡,像在安慰我不要哭。
我握住她的手,幸福溢满心田。
感恩天使坠落人间。
再一次,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