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珺脸色巨变：“她来找你干什么？”
见我不应，她不依不饶：“你与她什么关系？”
“孟将军！”
我叫住她：“再这么纠缠下去，便惹人厌烦了。”
孟文珺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看我：“你在逼我走？”
我沉着脸，就这么看着她。
她气笑了，愤恨转身离去。
打开院门时，只见范南乔眉间还留有惊讶之色。
她顺着孟文珺的背影看过去：“这、这是……”
我随便找个借口解释一下，又问她来有何事？
她笑道：“哥哥前两日得了一饼新茶，叫我送来。”
我谢过她，为了避嫌只请她在前院坐一坐。
她笑着拒绝：“我刚好要去书斋一趟，只是顺路罢了。”
而后，她微微俯身，举止落落大方。
范南乔离开后，明路大着胆问：“范家姑娘可是对大人有意？”
我拿着书策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多嘴，没这回事。”
他求饶般拱手：“小人错了，还请大人原谅。”
“我刚在孟将军面前夸过你进退有度，聪明伶俐，你怎么突然这般不着调？”
明路正色几分，有些惶恐：“是小人错了。只是听见外头不少人一味拿将军一事贬低大人，说大人仍对将军念念不忘，小人就盼着大人再婚，破了谣言。”
“明路，你越矩了。”
他跪了下来：“小人有错。”
不轻不重地敲打明路一下，我便让他起来。
说来，他也是为我着想。
这段时间我再次入仕，不少人背后因孟文珺一事而嘲讽我。
我也听过不少风言风语。
但其中有多少是陈景翊和楚云耀的推波助澜，就不得而知了。
“去把我的案卷拿来。”
与其闲着，还不如多做一些实事。
“是。”
我伏案，一一扫视案卷，起笔落笔……
不知不觉便日落西头。
明路给我端来晚膳。
神情犹豫地给我递上一封喜帖。
正是陈景翊和孟文珺的婚帖。
我随意扫视一般，大意就是下个月他们将成亲，要求我到场观礼。
只不过，婚帖之中语气重了几分，颇有逼迫之意。
我随手把它放在案边，提醒明路：“到时间记得提醒我。”
这段时间太子在朝堂上被皇帝贬斥，叫不少皇子看了笑话。
为此，太子更是夙兴夜寐，勤勉刻苦。
我在太子府做事，自然事情颇多，怕到时候一多便忘记了。
“是。”
等我隔日上值时，不少人看到我时，神情闪烁。
“楚大人来了。”
“早。”
“有礼了。”
终于，用膳时，有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官员试探性地询问：“楚大人年纪不小了，可有成家的打算？”
“多谢董大人，楚某现在还没这个想法。”
我委婉拒绝。
他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
见他这般神态，我便懂得了。
怕是背后流言说得难听，顾及我是太子一派的人，便劝我成个亲，破一下流言。
只是我觉得为了这些风言风语而去成亲，有些玩笑。
等我到太子那边汇报时，见他眉头紧皱，有几分躁郁之色。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父皇年纪大了，性子越发阴晴不定。”
天家向来先君臣，后父子。
而皇帝自身上位不甚光彩，年纪大了，便越发在意自己的名声，也更……忌惮权势渐盛的太子。
再加上底下几个虎视眈眈、紧盯他错处的兄弟。
太子身处其中，难啊。
他揉了揉眉心，问我：“老七给你送了喜帖？”
“是。”
他嗤笑一声：“老七还真以为借着孟将军的兵权能和我有争权夺势，可惜……”
我知道太子说的是什么。
皇帝不愿意看到皇子勾结手握大权的将领。
孟老将军曾是当今皇帝的伴读，又大力扶持他上位，从龙之功甚重。
皇帝礼重孟老将军，每逢其回京述职，常常邀他入宫相伴。
而孟文珺和陈景翊也是那时认识的，两人结伴玩耍。
他们人小鬼大，常常戏弄下人，乐不可支。
后来啊……
皇帝未料一个孟文珺竟然能真正扛起孟家大旗，力挽狂澜。
不然，他也不会以玩笑的借口，当着孟老将军的面定下孟文珺和陈景翊的婚事。
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手握重兵的女将军和皇子成婚，无异于看着他们结党营私。
皇帝着实恼怒。
太子顿了顿：“你说过自己放下孟将军了，孤信你，下个月，你去代孤看看。”
“是。”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孟文珺大婚那日。
七皇子府上的下人应该特意被交代过，把我安排到了比较前面的位置。
能清清楚楚地看着两人拜堂成亲。
只是身边的人多知道我与孟文珺的过往，有些意外和激动：“楚大人！”
“今日可是……有什么要事？”
那人挤过来，眼中就差写着看好戏三个字。
我无辜地摆手：“自然是来观礼祝贺的。”
那人讪讪收回视线，还颇有些失望。
我视线一转，居然看到安宁公主！
她自然也看到我了，语气诧异：“楚大人来了？”
她笑道：“你昔日的妻子，如今成了七王妃，皇帝的儿媳，可是心中嫉恨了？”
“怎会？公主为免把我想得太不堪了。”
安宁冷笑：“人性如此。”
“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成了日后再也高攀不了的大人物，我不信你不酸。”
她眼神笃定。
但我无意与她争辩。
“公主不信也罢，我来只是为了祝贺，并无其他意思。”
闻言，她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这个。
只是感慨：“想来今日皇兄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也知道，他和文珺姐姐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他每年都盼望着文珺姐姐跟着孟老将军回来。”
“老将军出事时，他还多次向父皇求情，被关了三个月。”
“他对文珺姐姐的情谊可见一斑。难怪他如此厌你……”
难怪……
原来陈景翊对孟文珺的情谊如此深。
我扯扯嘴角，不置可否。
今日陈景翊的母妃淑贵妃请了恩旨出宫，端坐高堂之位。
身边的宾客齐齐夸赞：“真是佳偶天成。”
“恭喜淑贵妃娘娘！”
淑贵妃含笑点头，可眼中却没什么喜色。
吉时已到，陈景翊穿着一袭红衣，看上去神采飞扬。
他与孟文珺牵着喜带，缓步走来。
经过我时，他瞥了我一眼，暗藏讥讽和得意。
我坦然自若，朝他举杯示意。
陈景翊脸色一僵，继而撇过头，不再理会我。
傧相笑说着祝福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朝着淑贵妃下跪，磕头。
她示意下人扶起两人，看着陈景翊，眼中浮出泪珠：“我儿终要成婚，成为大人了！”
“母妃……”
陈景翊眼中亦是动容。
淑贵妃满含欣慰，缓了缓，转头看向孟文珺：“文珺，母妃是个深宫妇人，不知晓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身为女子，该夫唱妇随，以夫为天罢了。”
“婚后，希望你能早日为景翊诞下男儿，绵延子嗣。这才是妇人的本分。”
她语气亲切，可说出的话对孟文珺而言却十分刺耳。
她向来不喜这些说法，声音有些僵硬和不悦：“回贵妃娘娘，我已有昭明一个女儿，暂时不考虑生子一事。”
淑贵妃脸上瞬变。
她看向陈景翊：“这、景翊，她说的可是真？”
陈景翊皱眉，悄悄捏了捏孟文珺的手：“儿子也认为此事并不着急……”
“可你今年二十有一，早该是儿女绕膝跑的年纪！”
她一声惊呼，打断陈景翊。
声音稍大，引得众人循声看过去，窃窃私语。
见状，陈景翊眼神安抚淑贵妃，又示意孟文珺朝她道歉：“文珺，母妃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别和母妃置气。”
孟文珺不悦：“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这种说法罢了。”
“我不认为女子就该一辈子困于深宅后院，只为生儿育女，养育子嗣。请贵妃娘娘恕罪，文珺难以苟同。”
“你！”
淑贵妃气得眼睛一瞪，面有薄怒。
“难以苟同？你这是看不起我？”
“并未。”
孟文珺话语简短，却让淑贵妃更为恼火。
她身后一貌美侍女当即上前扶住她：“娘娘息怒，可别动了肝火。”
淑贵妃靠在她身上缓了缓：“幸好有你在。”
陈景翊往那侍女脸上瞥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关心淑贵妃：“母妃，我扶您坐下。”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戴着红盖头的孟文珺：“你要是娶个贤良淑德的媳妇，我不至于受那么大的气。”
她出身大族，入宫时便得皇帝喜爱，二十多年盛宠不断，如今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淑贵妃，哪里喜欢孟文珺无视尊卑，肆意出言顶撞之人？
小时候她见孟文珺，还能说女儿家活泼纯真。
现在把她当儿媳看，真是哪哪都不喜欢。
更别提，她还是个二嫁之身。
一想到这，她更是心头憋得慌。
于是她不顾孟文珺的脸面，当众对陈景翊说道：“我身边的侍女巧玉是个温顺可人的，你若喜欢，随手收下便是。”
闻言，孟文珺心头一跳，猛然伸手拉下头上的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