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弯玉月在山端升起,皎洁的月光沉入山涧,山林里斑驳的树影透着晶莹的露水。就在茫茫的山野间,两道飞驶着的黑影,在月光的照射下,影子的边闪着一道隐形的白光,使茫茫的原野变得如同在画境中般美丽奇幻。那两个一前一后飞驶着的影子,沿着漫漫的长路,向着东边的梅花岭而去。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龙子俊与张如画骑着骏马,已经飞驶到了梅花岭的山脚下。他们下了马,牵着马儿慢慢向着远处的那个庄园而去。
龙子俊与张如画到了梅花山庄,将马儿交给看守山庄的一个老管家看管,然后,二人慢慢地走着,沿着回廊小径,走到山庄后院,见到了千年古梅。在月光下,千年古梅显得孤独而苍老,它那稀疏的树影,和曲折的枝干,还有斑驳的树皮,皆道尽岁月的沧桑。
龙子俊叹道:“千年古梅,很多人见了,都在羡慕它的寿命,而朕看来,朕并不羡慕它。因为在这一千多年的日日夜夜里,它是多么地孤寂与沧桑。”
张如画深深地呼吸着,心情静如没有任何波澜的湖水。她说到:“如画也是这么想的!关于千年古梅,还有一个令人哀婉的故事呢!”
“哦?”龙子俊回眸,深深地望着张如画。
张如画静静地说到:“传说这千年古梅,是一位深情的少妇的灵魂幻化而成的,因而它才能生活了千年而不倒。”
“哦?看来,这又是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了!”龙子俊道。
张如画道:“传说一千多年前,这附近有一个美丽幽静的村落。村落里的人们生活得平静而幸福。在小村子里的东边,有一户人家,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那对年轻的夫妇很恩爱,男人在外面耕田,而女人则在家里织布,他们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幸福。然而,有一天,村子里平静的生活被一帮外来的人打乱了。那时是兵荒马乱的时代,那帮外来的人来到村子,要把村子里所有的壮年的男人抓去打仗。很不幸,那对年轻的夫妇也因此而被拆散了。那个男人在临走前,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因为他的妻子喜欢梅花,因而男人在离开的前一天夜里,亲手在自家房屋前种下了一棵梅花树。那个男人告诉妻子,说当这棵梅花树的梅花盛开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妻子相信了丈夫的话,男人走后,思念夫君心切的妻子,细心地照料着梅花树,期待着梅花的盛开。每天早晨,她都要为梅花树浇水施肥,而晚上,她站在梅花树前默默地祈祷,希望梅花树快点长大,期待这棵梅花树早点盛开梅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梅花树在那个妇人的精心照料下,渐渐壮大。终于有一天,在一个有月的深夜里,那棵梅花树开满了鲜艳的梅花。那个妇人看到满树的梅花,心里高兴极了,她想起丈夫离去的时候对她的承诺,丈夫曾经告诉她,当梅花树的梅花盛开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了。从此,那位妇人每天来到村口,等待着丈夫的归来。然而,日复一日,妇人在村口从清晨站到深夜,仍然没有等到丈夫的影子。年复一年,梅花树不知盛开了多少次,但是那位妇人却没能等到丈夫的归来。时光渐渐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十年,当时年轻的少妇也已经变得白发苍苍。在这几千个等待的日子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位妇人都站在梅花树下,将自己几千多个日夜对丈夫的思念与等待向梅花树倾诉。可是,直到那个妇人遗憾地死去,她也没能再见到别离已久的丈夫……”
龙子俊听了,他的心里感到凄婉与伤感,他说到:“这个故事实在令人感动而又感伤!朕在想,那个男人大概早已经战死沙场,所以才没能回来吧!”
“不!不是的!”张如画静静地道:“其实,那个男人并没有战死沙场。那个男人被抓起来后,与千千万万的兵丁跟随统领去打仗,虽然打仗死伤无数,但是那个男人却奇迹般地从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幸存了下来……或许,那个男人之所以能幸存,是因为那个妇人日夜为他祷告的缘故吧!后来,男人所在的那一方军队战胜了对手,而军队的统帅登上皇位,成了天子。因为男人在战争中立了大功,天子封他为大将军,还赏赐给他无数的金子与美人……然而,从九死一生的战场幸存下来的男人忘记了那个偏僻的小村子里的发妻,他乐于享受将军的地位与头衔,在京师里过着酒池肉林与美女如云的生活。而那个小村子里的妇人,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也不会想到,她日夜思念与等待的丈夫已经忘记了她,在另外的地方与别的女人过着奢华的生活。妇人在梅花树前遗憾地死去,好心的村民将妇人的尸体安葬在梅花树下。妇人的痴情与委屈感动了天上掌管梅花的仙女,仙女因此来到凡间,将那位妇人的千千万万的思念与泪水幻化成成千上万的梅花树。因此,在这棵千年古梅的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长满了梅花树,也就是现在的梅花岭。”
“哦!好凄婉的故事!原来,千年古梅与梅花岭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龙子俊感慨着,眼睛里闪着微微的泪光。他被感动了!
张如画接着说到:“故事还未完!或许,那个男人的薄幸惹怒了上天,上天不再眷顾他。后来,那个男人得罪了天子,被天子贬为庶民,还查封了他的府第与所有的家产。男人又变得一无所有,一身破落,因为没有了官职与地位,没有了金钱,那些姬妾美人们个个都远离他,辱骂他。那时,男人已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他身体儒弱,只能依靠乞讨过活。男人乞讨着,流浪着,看破了人间的世态炎凉!后来,男人乞讨流浪到了他以前生活过的村子,他看到了那株长得非常茂盛的梅花树,才想起了很久之前对发妻的誓言。在得知他离开的这几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的发妻天天细心地培育梅花树,期待梅花盛开,期待丈夫归来,直到最后遗憾地死去的消息,男人痛不欲生,流下了沧桑而愧疚无比的眼泪。此后,男人在那个村子住了下来,他天天守着那株梅花树,对梅花树述说着自己对妻子的过错与忏悔!男人像他死去的妻子一样,用心灵浇灌着这株梅花树,守着梅花树了渡了他的余生。他临死前,吩咐好心的乡亲,如果他死后,要葬在妻子的身边。后来,男人也死了,乡亲们遵照男人的嘱托,将男人安葬在他妻子的傍边,从此,他与妻子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女人死了,她生前一直守候着梅花树,守候着对丈夫的思念与等待。男人也死了,他也守候着梅花树,守候着深深的忏悔与愧疚!虽然那个女人与男人生前不能在一起,但是死的时候,却能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龙子俊听了这个故事,内心经历了丰富的情感波动,但是听到故事的结尾时,他却释然了。虽然这个故事是那么地凄美,也那么地令人遗憾,不过最后,所有的凄美与遗憾都归于人心的一种平静。他静静地说到:“难怪这棵梅花树能生长了一千多年,那是因为这棵树是女人与男人的爱的化身,他们的爱是永恒的!不会因为岁月的改变而改变!”
张如画感慨道:“是啊!这棵梅花树,它也同样经历了太多太多,有眼泪也有伤痛,或许,它也和人一样,是有感知的!它会为女人的痴情而感动,也会因为男人的忏悔而流泪吧!”
龙子俊道:“如画,谢谢你!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张如画转身,指着远处的一间小亭子,说到:“陛下,我们去那亭子坐坐吧!”
“嗯!”龙子俊点点头,温柔地应着。
张如画领着龙子俊来到了小亭子。亭子中央是一尊大大的石桌,石桌周围有几尊石墩围绕着。张如画从袖子里透出一方手绢,将一个石墩上的尘土擦净,说到:“陛下,您请坐这儿吧!”
龙子俊看到张如画如此细心,他的脸上浮现会心的微笑,在张如画为他准备的石墩上慢慢地坐了下来。
龙子俊坐定,张如画道:“陛下您在这里略等一等。”
龙子俊问到:“你要去哪里吗?”
张如画点点头,道:“如画想亲自去为陛下准备一桌酒食,然后,我们可以边饮边叙!”
龙子俊道:“庄园里有丫鬟,你让她们准备就好了!不必自己动手!”
张如画道:“如今夜已深,恐怕丫鬟们已经睡了!再说,如画想亲手为陛下准备一桌丰盛的酒食,这也是如画的一个最后的心愿!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完,张如画幽幽地转身,匆匆地离开。
龙子俊还想说些什么,奈何张如画已经走远,因而也就没再说,而是一边欣赏着月色,一边享受着这种静谧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