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柳爷爷”把老头儿吓得手一抖,险些洒了贵重的好酒。
不过我与龙臻在一起,他自然是不能再叫“柳叔”,那不是差辈儿了么。
我没说什么,只期待地看着柳爷爷。
以前家里穷,自从龙臻来了,我竟然能过上不缺钱花的日子,还有弟弟妹妹在身边,生活真是越来越好了。
柳爷爷不爱出门,我估计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水冢镇。
网上说现在夕阳红老人旅游项目特别火热,积累了一生财富的老人们,更愿意给自己花些钱享受晚年。
我抚摸着慕笙给我的小箱子,看着里面整整齐齐的金条。
不得不感慨,家里有个会赚钱的能人,实在是太幸福了。
“慕笙啊,什么时候你和龙臻的姐姐交流交流?龙诗诗董事长赚钱的手段也是很高呢。”
天地良心,我说这话纯粹是为孩子将来着想。
总不能一辈子在我这破宅子里卖木头摆件吧,爷爷白云喜虽然行事怪异,但摆件再多,也有卖完的一天。
乖巧的慕笙一听我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我才不跟那个老东西狻猊交流呢!抢我们蛇族的地盘就算了,还抢蛇族的财富!我们蛇族是打不过龙族,但她也太不讲究了吧!”
我目瞪口呆,第一次听到慕笙用这种语气形容人。
龙臻给我盛汤,没事儿人一样放到我面前,“看到了吧,龙诗诗是个什么坏种,可不是我说她坏话。”
慕笙恨恨地瞪了龙臻两眼,“我总有一天也会飞升成龙的!”
龙臻点点头,敷衍地说,“慕笙小弟要是想成龙,我现在就给你一半龙鳞,天劫马上就能来。”
被将军的慕笙一噎,红着眼睛扁着嘴,又开始跟我装可怜。
“好啦,你还跟小孩子一样。”
不管怎么说,大学生就要有大学生的样子,怎么能逮着小孩子一个劲儿欺负。
龙臻看懂我的眼神,心领神会,“对,你们姐姐的建议非常好,等到下半年开学,你们两个虽然年龄有些超了,但插班读书应该没问题。”
奇奇傻了,“啥?读书?我一个老妖怪读什么书?”
慕笙倒是不反对,“嗯,读书挺好,将来跟姐姐一样考大学。——不过我要去姐姐大学的附属小学,姐夫你这么本事,没问题吧?”
龙臻点头,“只要你们肯好好学习,一切都不是问题。”
奇奇不相信地凑过来,“你有那本事吗?我听镇上人说,当初那个首富孙家想把孙秀云送到东平市最好的初中,都没办成。”
我的心一沉,没想到至今还有人在议论孙秀云,还有曾经的孙家。
龙臻碰碰我冰凉的手,给我渡了一阵温暖的气息。
柳爷爷喝了两杯小酒,脸色坨红,“笙笙啊,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镇上人家都不再敢拦着女孩子们读书了。”
水冢镇不是有钱的繁荣小镇,思想不活跃,自有一套奉行的封建思维。
女孩子读书也不过是最近十几二十年才兴起的,不少人家还留着老观念,认为女子读书没用,早点嫁人才是正经。
可孙秀云的事情一出,女孩子们集体感受到危机,加上我是镇上为数不多的女大学生,每次回来都好酒好菜地带给家里。
很多原本不怎么想读书的女孩子,都有了发愤图强的心。
听说上次某户人家不想让女儿读书,还没经过女儿同意就订好了结婚的人家,把女儿气得拿着菜刀要跟爹妈拼命。
整个镇子的人都出来劝和,小镇公安局马上派人下来调查,吓得家里爹妈赶紧退了亲事,再也不敢说不让女儿读书的话了。
别人骂他们重男轻女就算了,可生怕别人说他们家是要用女儿命换富贵的老孙家。
我听了这些事情,感慨良多,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柳爷爷拍拍我的肩,“别想那么多,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尘埃落定。”
我点点头,印象中那个骄傲又美丽的孙秀云,就这样消散在世间,成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牺牲品。
直到睡觉前,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龙臻看我情绪恹恹,拉着我的手坐下,帮我擦着头发。
“去爷爷工作室看看吧,奇奇把每个房间藏着的木头摆件都罗列在那里了。”
我跟龙臻手拉手,工作室里熟悉的木头香气,一下子冲淡了我的惆怅。
大小各异、形态独特的木头摆件,高一层低一层地罗列在硕大的工作台上。
我粗粗一算,至少有上百个成品!
“爷爷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藏起来的?他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抚摸着每个成品摆件,有些年头比较新,大约是几年前的东西,可有些就连我也摸不出制成时间。
小猫小狗、泥人盆景,还有些珍奇异兽,以及我说不出来的奇形怪状动物。
这些都是爷爷在他千年漫长岁月中的陪伴吗?千年岁月孤寂,爷爷是怎么一个人熬下来的呢。
不知不觉间,我将这些摆件按照年代从头到尾排列一番,年头越久远的摆件外观上反倒越新一些。
这个现象真是奇怪。
“也许当时道山先生制作摆件的心境是年轻的,可最后几年的摆件明显更沧桑,形象也不够生动活泼,多了几分老成持重。”
我点头,“你可真是我爷爷的知音。”
“阿笙,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摆件留下?”
我“嗯?”道,“为什么?爷爷留下这些东西,也应该是为了我以后着想,他对我真好。”
龙臻知道我心思重,“毕竟是你爷爷留下的,还是留个念想的好,现在我们不缺钱,不用你卖了摆件换学费。”
我挠挠头,“念想有啊,你不就是我留下的念想?”
龙臻一愣,没想到我这样自然地说出“调戏”他的话。
话出口我才觉得言辞不妥,可没法收回,只能红着脸抿着嘴。
“也对,万一里面有几个修炼有成的,岂不是让我平白多了几个敌人?”
龙臻笑得嘴角都压不下去,被我轻轻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