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亦铮的手被拍开，仿佛愣住了一样，手还伸在半空中。
气氛瞬间凝结。
只有姜柚写作业时，笔落在纸张上面的沙沙声。
傅亦铮拿了把椅子坐下，“姜柚，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也是从江慧妍那里听来的，之后去查才知道你和姜鸿的关系。”
“对不起。”傅亦铮望着她的侧脸，还能看到她被眼泪浸湿的眼睫。
姜柚写作业的手没停，只是很冷静的道：“你不用道歉，因为你的选择是对的。”
傅亦铮蹙眉，抢走她手中的笔，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姜柚，你到底在说什么？”
姜柚哭过，所以眼睛有些微红，但她的眼神出奇的冷静：“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选择。”
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傅亦铮心里憋屈得慌。
她这样很不对劲。
“你在气我没有告诉你对么？”
姜柚摇头又点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生气，可是我清楚的知道，九爷是你老板，听老板的话没错，九爷不让你告诉我，你肯定就不能说。”
“在我和九爷之间，你会选择九爷是对的，与其说生你的气，不如说生我自己的气。”
傅亦铮蹙眉问道：“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
姜柚笑了一下，虽然在笑，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悲伤。
“气我自己明知道是假的，却还要骗自己，甚至还觉得就算是假的也希望继续下去。”
姜柚看着他，眼中含泪带笑，“程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不管是不是因为傅九爷，我都要说一声谢谢。”
偷来的哥哥，偷来的幸福。
终究是有一天要还回去的。
姜柚起身去拿饭吃，她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当然，她也没有那种资本。
她作不起，没有人会为她的任性买单。
本来是美味的饭菜，可此时此刻对于姜柚来说，只是填饱肚子而已。
傅亦铮看着她机械般的吃饭动作，宁愿她跟自己吵跟自己闹，那至少说明她生气，她愤怒，也好过现在这样，什么情绪都没有，只剩下理智和冷静。
面对她，傅亦铮束手无策：“你认为什么东西是假的？”
姜柚没有回答，吃饱饭后，她道：“我想见一见九爷，就算他不见我，但至少也要听得见我说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他。”
傅亦铮越听越不对劲，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来。
“什么最后一次？你还没有回答我，什么东西是假的？”
姜柚沉默。
傅亦铮却被她气笑了：“你认为我对你是虚情假意？”
姜柚还是没有说话，沉默就等于默认。
傅亦铮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因为愤怒而暴戾的他太阳穴的青筋突现，“姜柚，是不是做错过一件事，就要把他之前的所有统统抹杀掉？”
姜柚低着头。
从她记事起，这个世界就不曾善待过她。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在别人看来极其简单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却难上青天。
傅亦铮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这纤细瘦小的肩膀仿佛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捏碎她，可她却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倔强和冷静 。
“姜柚，你到底有没有心？”
傅亦铮终究是松开了她。
姜柚抬起头，看着他愤怒的脸，淡淡的开口：“老夫人以为我要报仇，所以才接近九爷，还说会给我五百万，让我主动离开。”
“我会主动离开的，但是五百万就算了，我已经成年了，饿不死的。”
傅亦铮双手紧握成拳，手指关节被握得咯咯作响：“你恨九爷。”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姜柚道：“我不恨。”
傅亦铮紧紧的盯着她，眼中有情绪在翻滚：“你说谎。”
姜柚自嘲的勾起唇角：“对我来说，恨一个人是需要精力的，而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恨一个人身上。”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人无原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没见过傅九爷，但他从把我江家救出来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他让我家破产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我会搬出去住，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傅亦铮冷笑：“那我呢？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你说两不相欠就两不相欠，就因为傅九爷做的事情，你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你问过我意见了么？”
姜柚眨了下眼睛，眼眶中的泪水滴落，她张了张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傅亦铮的脸黑沉得难看，“谁告诉你，你和九爷，我会选择九爷的，姜柚，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直接替别人做决定，成绩好，智商高很了不起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
闻言，姜柚心里突然狂跳不止，像是懵了一样的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傅亦铮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尤其是看她的眼神，冷到了极点。
他咬牙切齿的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在她的脑袋上狠狠的撸了一把。
好像发泄一样，傅亦铮直到把她的头发弄得像个鸡窝，才开口道：“如果非要选择，我一定选你。”
姜柚顶着鸡窝头，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姜柚很激动，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傅亦铮在她的脑袋上又撸了一把，眸光深邃的道：“我说选你。”
姜柚眼眶再次红了，却依然不敢相信的道：“你别逗我。”
我会当真的。
傅亦铮仿佛觉得还不解气，干脆伸手掐住她的脸：“你有什么可逗的，我还没说话，你就替我做了决定，我敢逗你么？”
姜柚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脸颊有没有被掐，她眨了下眼睛，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总算是落了下来。
“你选我？”
“选你。”
姜柚忍不住一把抱住他，“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九爷会不会为难你？”
“不会，但是我会失业。”
“没关系，我可以养你。”
傅亦铮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是饮鸩止渴，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他不这么说，依姜柚的脾气，和狠心的程度，他们恐怕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她能狠心放下。
他不行。
自己早就一败涂地。
输给了这个狠心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