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庄的几位庄丁首领商议好了,他们调拨出了约莫五十来人出庄打探,这些被抽到的庄丁各个垂头丧气的,满脑门子的不乐意,可也没办法啊,吃人家的饭就得听人家的管,只得硬着头皮出了庄子。
虽说留下来牵制敌人的成双宇手下总共也就一个班,可这几个人可都是精锐,跟鞑子硬碰硬都好不怵头,更不用说是一些土鸡瓦狗般的庄丁了。
借着月光,成双宇看到了那些鬼鬼祟祟出来的庄丁,嘿嘿一声冷笑,也不答话,就领着自己的手下悄无声息的摸了上去,结果自然不用多说,想象一下群狼窜入羊群会有什么结果就可以了。
陈家庄派出去的庄丁,唯一取得的结果就是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而且极为的短暂,这些子可就把庄丁首领们的勇气给敲没了,一个个缩起头来闭门不出,满门心思的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成双宇也是乐的轻松,他吩咐手下轮班盯梢,保持体力,说不定明天还能赶上大战呢。
淄川县城,陈府,陈钟山斜躺在软榻上,一双乌漆麻黑的大脚浸泡在温水中,还有一双纤纤玉手正在那里卖力的揉搓。躺着的陈钟山也没有闲着,左拥右抱,倚红偎翠,暖声软语唱着淫词滥调,一时间房间内春意盎然。
与之相反地则是主人的书房,陈员外冷着脸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垂首肃立,屋内的气氛如同提前进入到了寒冬腊月,分外的冷冽。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陈员外一眼,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又缩了回去,今天的父亲给他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陈员外看了儿子好一阵子,对于这个不着调的儿子,他很是头疼,也说不上来给擦了多少回屁股,可是这一次擦屁股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大的让他直到如今心口窝还是隐隐做疼!
说回来,都是一个庄子的,陈钟山他也不是不认识,想当年儿子为了争风吃醋毒打了陈钟山,还是他给擦的屁股,没想到仅仅过去了十五年,想当年的那个穷小子如今已经是拥兵上千的副将了,这个时候一直有一句话在他的脑子里回荡,莫欺少年穷!是啊!莫欺少年穷啊!
当他听到陈钟山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马队返回庄子的时候,立刻就有一种强烈的不详的直觉!而这种直觉也是他能够博下如此大规模产业的一种依仗,有了这种直觉,陈员外不敢怠慢,连夜起身,求见了县令大人,在递上了千两白银之后,才得到了一个面见陈钟山的资格!
当他见了陈钟山第一面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那种不详的直觉到底是来自哪里!一股浓郁的杀气!而且,这股杀气是针对他的!不!确切的说是针对他一大家子的!顾不得老脸面,当机立断跪下磕头请罪,并且递上了丰厚的大礼!直到那股杀意微不可闻,他才算是放下了心,可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不又是极力的邀请赶来赴宴,并且好酒美婢伺候着,只盼的能够答复他个满意,早日送走这一枚定时炸弹。
陈员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说心里话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他早已经是失望透顶,有心不管吧,可这又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无奈一声长叹。"庭儿,你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到南京你姑父那去,半年之内还是不要回来了。"
父亲发话了,那个中年男子似乎也有了一丝勇气,他喏喏的说,"爸爸,我走倒是没什么,只是我有一个请求,这一路上能不能让翠柳伺候我,你也知道我指使她惯了,换了别人恐怕会不习惯的。"父亲对自己失望的态度他早就知道,这么久了心里倒不以为然了,对父亲撵自己走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反倒是在乎起一个丫鬟来了。
生死关头儿子竟然只惦记一个丫鬟,这让陈员外有些恼怒,有心训斥几句,可是张了几次嘴,最后却是蔚然一声长叹,心里说,他也就是这块材料了,这些年自己教训的也够哆啦,算了,由他去吧。
"唉!你呀,你呀!去跟管家说一声吧,就说是我同意了。"
父亲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但是这个中年男子却还是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好半天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爸爸,碧柳,碧柳她被派出去之后那个陈钟山了,你看是不是派人把她给调回来呢?"
听完了这句话陈员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他站起身来,浑身哆哆嗦嗦的,伸手指着自己的儿子,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这个逆子!当真要气死我呀!"这个时候的陈员外只有一个感觉,自己当时怎么会选择把他给生下来了,怎么就没有把它给射到墙上呢!
父亲突如其来的怒火并没有让这名中年男子害怕,反倒激起了他的逆反情绪。脖子一梗,大声的喊叫起来。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可是在怎么不顺眼我也是你的儿子呀?你宁可去巴结外人也不照顾你儿子的情绪,你算什么好爸爸!"
气到了一个顶点,反而不在那么生气了,平缓了一下心情,陈员外坐了下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冲着儿子招了招手,尽量用最缓和的语气说道,"庭儿,靠近点,到为父身边来。"
"干嘛?"中年男子并没有靠前,相反还微微的往后退了一些,眼神中满是狐疑的看着陈员外。
陈员外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尽量的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怎么?怕我打你?放心吧,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打你了。快过来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的望前靠了几步,看到父亲并没有动手的打算,一颗心放轻松下来,搬了一把椅子挨着父亲坐下,轻声的问,"爸爸,你要跟我说什么?"
看着儿子那张已经略显沧桑的脸,陈员外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从前,仿佛儿子还是那个稚龄儿童,正缠着自己撒娇,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气已经尽数的消散一空,虎毒还不食子呢?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于非命!
"庭儿啊!以往都是为父对你期望过高,所以管的你严了一些,现在为父我想通了,其实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也挺幸福的,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多管了,现在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论你想尽任何办法,尽快的给我填一个孙子。这个要求可不算高,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
父亲那掏心窝子的话呢,中年男子感受到了久违的慈祥,眼眶变得湿润起来,"爸爸,你放心吧。这一次到了南京之后我别的什么事都不干,一门心思的就给你生孙子。"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爸爸,你不是已经给了陈钟山一大笔钱了吗,干嘛还要这么巴结他呢?"
又仿佛是回到了孩子年幼的时候,陈员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庭儿啊,你可知道这一次陈钟山为什么会回来吗?"
中年男子疑惑的说,“不是说衣锦还乡吗!就是显摆显摆呗!”
陈员外摇了摇头,不屑的说:“衣锦还乡?!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不早点衣锦还乡呢?要知道他这个副将可是两年前就已经任命了!”
听父亲这么一说,中年男子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也许他觉得一个人回来没有面子呢,这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差事,所有才回来的呗!”
陈员外嗤之一笑,“你这一句话只说对了一半,他以前为什么不回来我不清楚,但是这一次回来却真的有你所说的这么一个意思。”
“什么?”父亲的话如同天书一样,让中年男子根本就听不明白。
“我是说他这一次带着兵回来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没错!而且我估摸着跟我们家有很大的关系!当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是感觉出他来者不善了!没办法,人家拳头大!我们只能服软!而且必须彻底的服软,要服到让他心满意足!”
“可是父亲你不是把陈家庄的五百亩良田都交给他了吗,对了!还有一处大宅院!难道这些他还不满足吗?”
“哼!这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暗地里我还付出了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珠宝首饰不计其数!”
“啊!这么多啊!”中年男子可不知道父亲还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心里就是隐隐作痛,这些,将来可都是他的啊,没想到竟然让那个暴发户给敲诈了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要是这些能够买我们家的平安我还得谢天谢地呢!”
“那个暴发户还不满足?”中年男子很是气愤,要知道父亲付出的这些对于他们家来说可是足足一半以上的家财了。
“虽然他表面上是不再追究了,可是我却从他眼神里看出了那隐含的很深的杀意并没有完全的去除,你当我有钱没处花啊!光天画地的摆什么宴席!还把淄川县城的头面人物都请了过来!还一连就摆十天!我只是给我们家找护身符呢!有了这些,他就无法明面上对付我们,而他这一次已经停留了五天了,我就不信他敢撇下军务一停留就是半月!只要这一次能够把他给熬走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总而言之,为了家族的延续,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中年男子兴奋起来,“父亲,那我们不如去请姑母帮忙!姑母最疼我了!这一次我去南京城,一定央求姑母把这个陈钟山给办了!先扒了他的官皮,再把他逮进大狱!哼!到时候要让他把吃我们家的都给吐出来!”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意淫起来,想到那个可恶的暴发户跪倒在自己面前拼命的求饶,他不禁嘿嘿的笑了出来。
真是个傻孩子啊!陈员外摇了摇头,心说,幸亏这个家还没有交给他,要不然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还不早就败落了啊!看样子培养第三代的任务要抓紧了,嗯,这一次一定要把府内漂亮的丫鬟全部派出去,哪怕是把庭儿榨干,也一定要把孙子怀上,嗯!也许可以设立一个奖励方案,谁第一个怀上孩子,重奖千两白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自己抱孙子的愿望也不会耽搁太久了!
“傻孩子,哪有那么简单!先别说你姑父不过是陪都的一个小官,哪怕他是京城的高官,想要对付一个手握兵马的武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个鬼世道,有兵就是草头王!就拿我们家来说吧,要是没有那数百的家丁撑着,你以为这一任接一任的贪官污吏就不会那我们开刀?我们家这块肥肉他们可是垂涎了好久了,只差硬扑上来啃几口了!”
“啊!这么复杂?”中年男子挠了挠脑袋,父亲今天说的够多的了,他一时半刻也接受不了。
可似乎今天陈员外格外的热情,似乎是想要把这一辈子跟儿子要说的话一次性说完,也许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吧!
“你不需要懂这些!你仔细的听好,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还记得前些年我选的那块墓地吗?其实那不是我的墓地!我把这些年来积攒的一些家产全部藏到那里边去了,而且所有知道的都被我封了口。你一定切记,到你姑父那里落好脚之后,抽个时间回来一趟,行踪一定要隐秘,把那些家产给起出来,拿出一部分交给你的姑姑,让他帮你在南京城置办一些家业,以后就在那里好好的生活吧!”
陈员外这些话似乎是有遗言的味道,令中年男子不寒而栗,抖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他急忙的说,“爸爸!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是不是那个暴发户还不肯善罢甘休?”
陈员外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做两手准备吗,兴许这些都用不上呢。好了,我给你说的话一定要谨记!还有,家产不要一次性的取出,容易惹人瞩目,小批小批的那就可以了!”
“爸爸!......”